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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斯坐在他旁边,偶尔提供一点意见。他很清楚,只有全心投入工作,才是马斯基林最快乐的时候。但他也纳闷,究竟是这位魔术师天性喜欢工作,还是因为工作能让他忙得忘却一切烦忧?

所有灯光开关都连到法洛斯灯塔高处的主控台,由马斯基林和诺斯在此负责操控。尽管诱饵港的规模比实际的港口略小,但他们费了不少功夫,精心让诱饵港呈现出和亚历山大一样的地标,并保持相同的比例。只要诱饵港的比例与真港口一致,德军飞行员就很难发觉港口的大小差异。

汤森德负责“破坏”真正的港口。他在许多地方堆积石块,并盖上防水布,故意布置成断壁残垣的样子以供德国情报人员拍照。此外,为了加深敌军侦察员的印象,工作人员还制造了一些“残骸”,他们在帆布上漆上边缘呈焦炭色的弹坑,准备吊挂在建筑物上,以模拟出受轰炸损害的场景,并且从垃圾场拖来报废的卡车与吉普车,布置在假弹坑附近,同时还在街道和屋顶上遍撒纸糊的砖块和石头。在港口,他们在舰船上布置碎裂的木头,又把三根真正的木头桅杆竖在阴暗的海水中,以制造出舰船被炸沉的假象。

为了让假象看起来更真实,马斯基林希望能把护卫亚历山大港的探照灯和高射炮台全移到诱饵港口去。港区防卫司令鲁特里奇上校只勉强答应移动灯光,却拒绝把为数不多的高射炮也搬过去。“那里除了沙子泥土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固执地说,“我不可能把炮兵调离亚历山大港去保护一个空沙滩!”

但高射炮是绝对必要的,马斯基林态度坚决:“如果德国佬没遭遇平常的‘欢迎’,他们就会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在剧院里我们常说:‘给观众预料之中的东西,他们就会满意地回家。’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

“这点我很清楚,”鲁特里奇说,“但是我别无选择。”他的门牙之间有道很大的缝隙,使他说话时不断发出嘶嘶声,让有些字眼听起来很像炸弹飞来时的声音。“这里是整个中东地区最重要的港口,而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它。假如你的计划出了差错……我是说万一,这谁也说不准。如果风声走漏给哪个埃及人知道,而他们又刚好认识哪个家里有发报机的家伙,到时怎么办?我一定会在历史上留名,自己的港口被摧毁了,而我竟然去保护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海滩,人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傻瓜。”

“换个角度想,”马斯基林以满怀希望的语气回答,声音轻柔得让鲁特里奇必须伸长耳朵才能听清,“你也可能一举成名,成为亚历山大港的英雄。”

上校皱起了眉头。他的经验和职业天性都反对自己接受这样的冒险行动。“服从命令,照章行事。”这是他在英国陆军军官学校时牢牢根植于心的信条,一切跟着规定走,不能有个人意见。然而,他的另一个自我,那个向来被抑制住的冒险性格却蠢蠢欲动,一直等待在最适当的机会脱缰而出。正是这个自我让他无法断然拒绝马斯基林。他知道这是一次难以抗拒的大好机会,如果让这个机会溜走,那么未来的日子里他肯定会天天嘲笑自己是个懦夫。“你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对不对?万一失败了,他们会蜂拥在这港口上空,而我们除了拿苍蝇拍向他们挥舞之外,什么也不能做。如果我们让他们封锁了这个港口,不管时间有多长,都等于替隆美尔缩短进入谢菲尔德饭店前的时间。”

马斯基林深知这一后果。万一德军轰炸机不中计,亚历山大港就会被彻底摧毁,断送英军的补给线路。如此一来,苏伊士运河和波斯湾油田数量庞大的原油都将落入隆美尔手中。这次诱饵计划就像一块投入宁静池塘中的小石子,万一失败了,石头激起的漪涟将会扩散至整个世界。“绝对不会失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