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永远的西军(第8/9页)

张浚真是一位天生的大人物,当此危急时刻,他迅速做出了古今大人物们都会有的经典反应,即死不认错,归罪他人,迁怒泄愤。

他第一时间召集溃逃的西军将领到他这儿报到,先把刘锡一撸到底。这一点还是很公正的。这位刘大公子真是莫名其妙,富平激战中,他像是突然脑瘫了一样,呆傻傻的啥也没做。啊不,他至少升了一面帅旗,尽管上面的字写错了。

不提他的父亲,他连他弟弟的脸都丢光了。

接下来就是赵哲。这人全须全尾地活着,身上啥伤也没有,败成这样了,心理也没受损,面对暴怒的张浚时,还能头脑灵活,滔滔不绝地申诉自己没犯什么错误。

张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本想一刀砍掉就算了,这东西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他没罪谁有罪?张浚跳起来,顺手从身边抓过一根铁棍,傻头傻脑地抽向了赵哲。

张浚亲手把赵哲打得血肉模糊,昏死过去,之后拉到一个小土堆前,斩首了事。

杀人之后,张浚累了,他浑身酸软,脑子很乱,也许还会用四川方言喃喃地咒骂,这个混账世道……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靠谱的人呢?

刘锡、赵哲的确非常不靠谱,但这是谁挑出来的呢?这个,张浚是不会追问的。大人物们都活得很长久,这么较真会有害健康的。

为了健康,主要是心理健康,张浚还得再杀一个人。他这么想时,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心有灵犀地说出了三个字:

“我死矣。”

曲端,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搞得他终于清醒了一次。张浚的确有必要杀他,原因很多,不仅仅是两人打的那个所谓的赌,也不仅仅是富平之战后,曲端的一些老部下叛国投敌,更重要的是曲端的号召力,这人如果登高一呼,很可能使川、陕变色。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太招人烦了,往死里得罪人。王庶、张浚、吴玠等人恨他恨到了骨子里,为什么不杀他呢?

给个理由,为什么不杀他?

之后的事情经过是,由曲端原部下吴玠等人提供证据,张浚定案,曲端以谋反罪被处以死刑。死之前,曲端先凝视了一会儿自己的爱马“铁象”。据说这匹马很厉害,能“日驰四百里”。他仰天长叹:“我死不足惜,铁象可惜。”

奇怪,难道张浚连他的马也杀了?还是说他再也没有机会骑这匹马了,觉得可惜?无论哪一点,都暴露了他的浑蛋心理。

一匹马可惜,李彦仙可惜不?整个陕州城可惜不?

叹息完这匹马,曲端又凝视了一会儿自己,又一次仰天长叹:“天不让我恢复中原乎?惜哉!”真是了不起!他是一位早已觉醒了的、明白自己的历史重任的大人物,可是,等他去恢复中原的话,是十年之后,还是二十年之后呢?

富平之战明明检验出西军的战斗力绝不在金军的王牌部队之下,缺的只是一个靠谱的指挥者,至于说什么十年、二十年之后才可以成功……这是一句更加混账的话,吴玠、岳飞、韩世忠很快就将证明,击败金军,几年足矣,眼下就足矣!

曲端的死法有好几个版本,著名的有毒酒、酷刑两种,这两种都离不开一个被火烤红的铁笼子。毒酒版是曲端被赶进笼子里,热得受不了,要求来点喝的,于是,毒酒出现了,他死了;酷刑版是曲端被关进铁笼子里,用蜡封住口鼻,锁上手脚,灌入烧酒,用烈火烤炙,导致五脏俱焚而死。

的确很惨,这种惨法让他广受同情,人们说他死得冤,张浚杀他,就像秦桧杀岳飞一样。这实在太混乱了,得有多么强大的逻辑才能把曲端和岳飞摆到一块呢!

曲端从不服从命令,而岳飞面对召令,哪怕要放弃眼前千载难逢的复国机遇,都会听从命令,两者有一点相似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