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挑战(第4/9页)

孙思邈早知道一切,早透过那璀璨夺目的烟火,看到烟火内心的寂寞和软弱。

可他什么也没说,他看似什么也没做。没有鄙夷,没有轻视,没有舍弃,有的只是无边的期待和等待。

红袖刀出,本要断绝彼此的一切,但情如双丝网,内有千千结。

所有的心结,只化作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下不了手。

兰陵王并没有多说什么,但知道穆提婆明白。

穆提婆眼中露出分惆怅:“那你本不该出刀。”说完后,叹了口气,他也什么都明白。

沉默许久,兰陵王才道:“方才若非孙思邈,我已死在斛律琴心的剑下。”

穆提婆眉头蹙得更紧,思索着兰陵王的用意。

选择不只有两种,死也是一种选择。

“一个人濒临死亡时,总能想通一些事情。”兰陵王突然举步,从穆提婆身边擦身而过,“我要做些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说得虽平静,但脚步坚决,已向房外走去。

穆提婆眼中露出分困惑,突然叫道:“长恭……”

见兰陵王止步,穆提婆脸上突有分古怪的神色,缓缓道:“你不肯选择第一条路,是不是……因为你怕寂寞?”

没有回答,有些问题,或许根本没有答案。

兰陵王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穆提婆却缓缓地坐了下来。

冷风倒卷,房中和长街一样的冷,他浑然未觉。

嘴角蓦地露出分哂笑,穆提婆喃喃道:“不该拥有的东西,本不应该去奢求,只希望你能够明白。”顿了片刻,神色和寒风一样地冷漠,“可本来是我们的东西,谁都抢不走。这本是我们生活的地方,也是我们的根,就算如何寂寞,也只能这样活。”

风吹云卷,天边终又现月,只是月已西斜,更显黯淡。

笑声风声交织在山坳中,良久不歇。

斛律明月立在树下,眼中悲哀之意更浓,突望向刘桃枝,“桃枝,你跟我已有十七年。”

“是。”刘桃枝面无表情。

“这十七年来,老夫待你如何?”

“很好。”刘桃枝冷冷道,“当年若不是你,我和五行卫早就死了。”

斛律明月喃喃道:“不错,老夫还记得当年救你和五行卫的情形,当年你们受北天师道门下围攻。”

“可将军为何不说我们因何受到围攻?”刘桃枝淡漠道。

斛律明月沉默下来,眼眸中寒光闪烁。

他不想重提旧事,但很多人却无法忘怀。

“北天师道上榜本有一百零八人,北魏土崩瓦解成东西两魏后,北天师道留存在东魏。”

刘桃枝突说起陈年往事,多少突兀,斛律明月却仍沉默,因为他早清楚,这些往事正是症结的关键。

“北天师道被齐国灭道之前,经过了两次分裂。第一次分裂是双子出走,榜单由一百零八人变成一百零六。寇谦之门下双子一走苗疆,另外一养子跟随寇谦之的夫人郑氏去了草原。”说到这里,刘桃枝向郑玄看了眼,“这位郑玄,就是郑氏收养的义子。”

斛律明月冷哼一声。

他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刘桃枝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刘桃枝一直没有查出郑玄的底细,已让他起疑。

郑玄微微一笑,只是道:“往事如烟,贫道都不记得了,不想刘大人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刘桃枝满是伤疤的脸上带分怆然,“因为我也是北天师道的人,上榜的一百零六人中的一个。”

他极为平静地说出此事,但可说结论惊人,郑玄没有丝毫意外。

斛律明月也没有诧异的神色。

他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灭道二十载,对道中之事可说是了如指掌,如果刘桃枝是北天师道的人,他怎会不知?

北天师道共有一百零六人上榜,他当然清楚明白,他也对孙思邈说过,并未将北天师道斩杀殆尽,是不是除了李八百、裴矩外,他知道残余的还有刘桃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