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9/10页)

“不,米勒,你拼尽全力,参加的却不是正确的比赛。根本没有什么记分员。根本没人关心你在海军服役的时候是不是老实安分。咱们到大夏城之后,要是你跟蜜拉私奔,圣殿记分员应该狠狠惩罚你一次,把你之前攒下的好人分数全部归零,因为你做下了如此不堪的勾当。但是他才不会这么干呢。因为就算有这么一位记分员先生,他也只会一笑了之,跟他的哥们说道,‘那个叫米勒的小子比刚进驼队的时候感觉好多了。’到了大夏城,如果你弃蜜拉而去,我也同样会离去……但是我会跟着奥托・史迪格里茨。”

我注视着这间古老的讲经堂。在他们的时代里,底层的民众正是在这个地方被灌输以智慧,而有一点我十分肯定,在蜂巢般的修道院里,在这个奇异的小房间里,人们年复一年地坐在岩石之间,与世隔绝,直到他们的热情被燃烧殆尽,直到他们心中的信仰渐渐清晰,他们在这里讨论的每一条古训——几乎每一条古训都能够有力地驳斥艾伦所说的话。无论是佛教、穆斯林教、基督教或是犹太教,所有人间的智慧都坚守一种信仰,即相信一切终将圆满,相信无论在某一时刻经历了多么深的伤痛,人类社会都值得被传承下来,相信将会有一个神殿记分员对人类的行为作出是非善恶的审判,而这个记分员说不定就是人类自己。我置身于巴米扬裂谷的悬崖中这间讲经堂里,所领悟到的古训让我产生了深深的认同感,如果艾伦・杰斯帕不曾感受到这些,那么我对她会产生更深的遗憾。

“你跟史迪格里茨睡过觉吗?”我突然问道。

“没有,但是如果他提出要求,我会照做。”

“我想你应该知道,蜜拉担心祖菲卡可能会杀死史迪格里茨……或者杀死你。”

“这对我们两人没有任何影响。”

“对我有影响。”我反驳道。

“但是你自己也曾试图杀死史迪格里茨。”

“我已经摆脱了那种欲望。”

“米勒!我的意思正是如此。自从我们走上驼队商路以来,你第一次说了句有道理的话。现在,我说史迪格里茨已经摆脱了你的偏见,你能理解我了吗?我们已经超脱了,米勒。我们已经摒弃了这个尘世,无论祖菲卡杀死我们中的哪一个,都不重要了。”

“对于祖菲卡重要吗?”我问道。

艾伦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在道德的角度上,我无权扰乱纳兹鲁拉的生活,但是想到他还有一位妻子和一个女儿,我便不再有负疚感。”

“他现在又有了一个儿子。”

“哦,凯里玛一定很开心!”她由衷地喊道,“他一直很想要一个儿子。好,我也承认我无权扰乱祖菲卡的生活,但是他能承受。他有一个很好的家庭,还有一支离不开他的驼队。但是奥托・史迪格里茨一无所有……连工作也没有。只有靠着他和我两个人的涅槃,这个世界才有一线希望。坦率地说,米勒,像你、纳兹鲁拉和祖菲卡这样的人,不会给世界带来一丝一毫的益处或者害处。你们是无足轻重的人。”

我问道:“你知道史迪格里茨有可能被引渡……而且可能被处以绞刑吗?”

“是的。他需要我,最重要的就是为着这个原因。生活在阿富汗这样一个不是国家的国家里,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不会把业已死亡的‘非人’引渡出去。”

“到了大夏城,我们离俄国就只有几英里远了。他有可能会遭到绑架。”

“文明国度不会做出绑架这样的事情来。”她争辩道,我觉得这表明她只有在符合自己的那套人生哲学时才会抛弃文明,但是也会随心所欲地拿文明给自己当挡箭牌。

“你忘了——还是他没告诉你?——他保留着每一天的实验结果。‘我是真正的科学家。’他总是这样夸口,‘我会妥善保存数据。’英国人现在拿到了那些数据,这你知道。他是重要的战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