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陷落(第3/26页)

 

牛兰夫妇被捕和机构被破坏,使共产国际支援东方革命的信息、人员、资金转运通道被切断。

 

而且还祸不单行。

 

本来由于牛兰夫妇坚守秘密工作制度,纵然通信密码和资金账簿被缴获,但由于身份无法查实,工作性质也无法查实,租界当局几乎无可奈何。上海本身就是“冒险家的乐园”,全世界各种投机者在此地使用各种合法、非法、地上、地下手段淘金的人比比皆是,遍及租界内外,早已见怪不怪了。谁知道这对夫妇在为谁工作?是哪路人?上海公共租界警务处官员私下说:这个案子很棘手,若查无实据,也只好放人。

 

此时中国共产党方面却出了大问题:中共中央特委负责人之一顾顺章被捕叛变。

 

顾顺章化名张华、黎明,江苏宝山县人,原为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工人,大革命时期任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工人纠察队副总指挥,1927年党的“八七”会议上被选为临时中央局委员,六大后任中央委员。1928年11月,中共中央决定成立中央特别任务委员会——“坚固的能奋斗的秘密机关,以保障各种革命组织的存在和发展”——领导全国隐蔽战线工作。特委三名领导人,一是中共六大选出的总书记向忠发,二是当时中共中央的实际负责人周恩来,第三便是顾顺章。此人所处地位之重要与关键,也可见一斑。

 

顾顺章对中共中央的所有秘密,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的叛变使中共中央面临严重危险。幸亏打入敌人内部的钱壮飞在顾叛变的第二天便获此情报,立即从南京奔赴上海向特委负责人周恩来报告。周恩来当机立断,在聂荣臻、陈赓、李克农、李强等人协助下,连夜布置中央机关和人员的转移撤离。聂荣臻后来回忆说:“这两三天里真是紧张极了,恩来和我们都没有合眼,终于抢在敌人前面,完成了任务。”当国民党军警按照顾的口供冲进那些秘密据点和居所时,都已是人去屋空。

 

据说国民党“中统”负责人陈立夫当时仰天长叹:活捉周恩来只差了5分钟。

 

周恩来则在以后多次对人说过:要不是钱壮飞同志,我们这些人都会死在反动派的手里。

 

顾顺章的叛变导致中共中央大转移,直接促使周恩来于1931年12月上旬前往中央苏区。

 

在周恩来的领导下,虽然努力将顾顺章叛变的影响减到最低,但损失还是难以避免。外面的人容易走脱,已被关在国民党监狱的,危险就接踵而至了。

 

最典型的就是恽代英。恽代英1930年4月在公共租界被捕。他当时机智地抓破脸皮,化名王某,在监狱中未暴露身份。在周恩来指挥下,中央特委的营救工作颇为有效:老闸巡捕房的探长被塞上一笔厚礼“打招呼”,使恽得以从轻发落转押苏州陆军监狱;江苏高等法院的法官也被疏通了关节,准备将恽提前释放。周恩来已经派人到苏州去给将出狱的恽代英送路费了,恰在此关节顾顺章叛变,直接指认即将释放的苏州陆军监狱“王某”是中共重要领导人物恽代英,导致恽代英最终遇害。

 

顾顺章指认的另一对人物,即牛兰夫妇。

 

顾顺章与牛兰夫妇打过交道。1931年初,共产国际派遣两名军事人员到上海,准备去中央苏区做军事顾问,牛兰夫妇将此两人装扮成传教士,中国共产党方面则由顾顺章安排两人潜入瑞金。但行动未能成功,两人返回上海后牛兰夫妇迅速将二人送上外轮离境。顾顺章叛变后,立即指认了此事。但由于牛兰夫妇行事谨慎,不直接与中共地下工作者接触,也包括顾顺章本人。顾顺章倾其脑袋瓜的所有,也只能供出共产国际在上海有一个“洋人俱乐部”,负责人是个绰号叫“牛轧糖”的德国人——牛兰(Noulens)的发音与德文牛轧糖(Nougat)相近。当时国民党方面正苦恼跑掉了周恩来这条大鱼,一听有共产国际的“洋人俱乐部”,马上高度兴奋起来,迅速认定在上海租界被捕、操德语、国籍得不到确认的牛兰夫妇,就是顾顺章所说的“牛轧糖”——共产国际在上海的“洋人俱乐部”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