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顶之灾(第2/3页)

立刻,鹰式脱离了96式的射程和火力范围。

百分之一百要完蛋了,可刘粹刚却属于那百分之一百零一。

日军飞行员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在他看来,对手已经是个身上插了箭的兔子,纵使垂死前还能来几个救命动作,相信也蹦跶不了几下。

你来直“8”,我也会,不过依葫芦画瓢而已。

一次,两次,两个空中格斗的高手都用上了全部力量,汗水涔涔而下。

两次直“8”字的单臂大回旋之后,刘粹刚仍然没有能够摆脱追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被其一口吞噬的可能。

这场空中追逐赛,已进入了最紧张的时刻,死神不断鱼跃俯冲,它张开血盆大口,逼视着决斗的双方。

耳边,似乎已经听到牙齿咬啮肉块的声音。

地面上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那些躲避空袭的人们提前从防空洞里走出,做了“空中大肉搏”的现场观众,在极度惊险的一刻,有的人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们实在不愿再看到自己的英雄自空而落。

直“8”第三次。

一升一降,一擦一过之间,日军飞行员忽然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后,现在却变成了在前。

这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瞬间,电光火石,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但已经足够了。

身后的刘粹刚反客为主,一串长射后,96式应声落地。

地面上的人们惊呆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微妙的变化出现在什么时候,只看到日机冒着白烟,撞到地面,然后粉身碎骨。

前后,仅几分钟而已。

一摸案上杯盏,热酒尚温。

本来已经成为别人的猎物,但临时可以自己再造一个伏击圈,反过来将对手装进笼子,这种胆略和技术连日军王牌飞行员也惊羡不已。

可是这样击落96式的场面毕竟少之又少,刘粹刚当时也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升空作战的。

陈纳德看到,许多飞行员战死沙场,优秀者越来越少。

为了留下种子,他不得不采取措施,把他认为最优秀的飞行员都尽可能暂时“雪藏”起来,可是他也知道,这些幸存者就像是室内靶场中不断移动着的靶子,也许这次躲过了死亡的追逐,下一次未必会那么幸运。

在暴风雪中,花朵的凋零,只是早晚而已。

1937年10月27日,刘粹刚在一次迫降时,由于缺乏夜航设备,意外地与地面一座小楼相撞,机毁人亡。

11月21日,高志航在河南周家口机场遭到日军航空队突袭,被炸身亡。

高志航在兰州试飞苏联飞机时,曾让人捎信给空军司令部的同乡:苏联战机速度够快,战胜96式有望,日必败,我必胜,我们不久就可以回东北老家了。

唐人有诗曰: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可是终究,这些东北籍飞行员大多数都没能活着回去,世间之不幸,真非人所能逆转。

悲情还在继续。

12月3日,有“江南大地之钢盔”之称的四川籍飞行员乐以琴升空作战。当时他的鹰式座驾已经破损不堪,只能临时驾驶机场内的最后一架意大利战斗机。

意大利飞机性能很差,转身慢,爬高慢,什么都慢,乐以琴驾着这架破机,犹如戴着枷锁在跳舞。

很快飞机就中了弹,由于打开降落伞较晚,乐以琴坠地牺牲。

至此,中国空军“四大天王”没了三席,站在前沿的优秀飞行员伤亡殆尽。

有一天,宋美龄让陈纳德陪着她一道去迎接归航的飞机。

一共11架,当它们降落时,一架冲出跑道,栽入稻田,一架翻着筋斗,起了大火,一架撞上了来救火的汽车……

11架有5架失事,4名飞行员丧生。

这都是意大利教官培训出来的飞行员,没有优秀者,只有让他们上了,而上去之后就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