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第5/12页)

元成宗元贞间(1295—1296)乌泥泾人黄道婆从琼州附海舶回来,她从小就在琼州旅居,带回来琼州黎族人民的先进纺织工具和技术,教会家乡妇女以做造、扞、弹、纺、织之具,和错纱、配色、综线、絮花的技术,织成被褥带帨,其上折技、团凤、棋局、字样,粲然若写。一时乌泥泾所制之被成为畅销商品,名扬远近,当地人民生活提高,靠纺织生活的有一千多家。[228]诗人歌咏她:“崖州布被五色缫,组雾钏云粲花草,片帆鲸海得风回,千柚乌泾夺天造。”[229]当地妇女参加纺织生产的情形,诗人描写:“乌泾妇女攻纺织,木棉布经三百尺,一身主宰身窝低,十口勤劳指头直。”[230]到了明朝初年,不但江南地区的农村妇女普遍参加纺织劳动,连有些地主家庭的妇女,也纺纱绩布,以给一岁衣资之用了。[231]松江从此成为明代出产棉布的中心,“其布之丽密,他方莫并”。[232]“衣被天下。”[233]松江税粮宋绍兴时只有十八万石,到明朝增加到九十七万石,其他杂费又相当于正赋,负担特别重,主要是依靠纺织工业的收入,“上供赋税,下给俯仰”。[234]

黄道婆传入琼州制棉工具和技术之后的二十年,王祯所著《农书》,列举制棉工具有搅车即蹈车,是去棉子用的。二弹弓,长四尺许,弓身以竹为之,弦用绳子。三卷筵,用无节竹条扞棉花成筒。四纺车。五拨车,棉纱加浆后稍干拨于车上。六濙车,用以分络棉线。七线架。到元末又有了檀木制的椎子,用以击弦。[235]生产工具更加完备和提高了,为明代纺织工业的发展准备了技术条件。

朱元璋起事的地区,正是元代的棉业中心之一。灭东吴后,又取得当时全国纺织业中心的松江,原料和技术都有了基础,使他深信推广植棉是增加农民收入和财政收入的有效措施。龙凤十一年下令每户农民必须种木棉半亩,田多的加倍。洪武元年又把这一法令推广到全国。棉花的普遍种植和纺织技术的不断提高,明代中叶以后,棉布成为全国流通的商品,成为人民普遍服用的服装原料,不论贵贱,不论南北,都以棉布御寒,百人之中,止有一人用茧绵,其余都用棉布。过去时代人穿的缊袍,用旧絮装的冬衣,完全被用木棉装的胖袄所代替了。[236]就全国而论,北方河南、河北气候宜于植棉,地广人稀,种植棉花的面积最大,是原料的供给中心。南方特别是长江三角洲一带,苏州、松江、杭州等地人民纺织技术高,是纺织工业的中心。这样又形成原料和成品的交流情况,原棉由北而南,棉布由南而北。[237]从经济上把南方和北方更紧密地联系起来了。

明初松江之外,另一纺织工业中心是杭州,由于简单商品经济的发展,出现了置备生产工具和原料的大作坊资本家,和除双手以外一无所有出卖劳动力的手工业工人。资本家雇用工人,每天工作到夜二鼓,计日给工资。这种新的剥削制度的出现,正表示着社会内部新的阶级的形成,除封建地主对农民的剥削以外,又产生了大作坊资本家对手工业工人的剥削关系。明初曾经做过杭州府学教授徐一夔所作的《织工对》,典型地记述了这种新现象:

钱塘相安里有饶于财者,率居工以织,每夜至二鼓。老屋将压,杼机四五具南北向,列工十数人,手提足蹴,皆苍然无神色。日佣为钱二百,衣食于主人。以日之所入,养父母妻子,虽食无甘美而亦不甚饥寒。于凡织作,咸极精致,为时所尚。故主之聚易以售;而佣之直亦易以入。

有同业者佣于他家,受直略相似。久之,乃曰:吾艺固过于人,而受直与众工等,当求倍直者而为之佣。已而他家果倍其直。佣之主者阅其织果异于人,他工见其艺精,亦颇推之。主者退自喜曰:得一工胜十工,倍其直不吝也。[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