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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做出老翁状态,向童贯颤颤地拱了拱手道,草民原不敢惊动大帅,然则事关重大,必须面禀,是以斗胆骚扰,乞望大帅宽谅。然后,燕青便声情并茂地将编排好的说辞娓娓道出。

燕青说,楚红是他的女儿,唤作小玉。他自唤作鲍进,本是此间的大户。托朝廷的福荫,挣得田产丰厚,家道殷实,原是一派蒸蒸日上的兴旺气象。然而自打梁山泊贼寇兴起,便居无宁日,劫难灾祸接踵而至,如堕地狱一般。梁山泊贼寇不仅抢光了家宅里所有的财产宝器,还将全家主仆上下数十口人丁悉数遣进山中去做苦役。他的老伴已是不堪虐待,咯血身亡。他与小女胸怀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在做苦役的过程中暗暗记下了贼寇山寨的各处图形,以备有朝一日官军前来剿贼时,能助一臂之力,令官兵一鼓荡平贼穴,而使良民拨云见日,雪恨申冤。前些日风闻朝廷大兵压境,他们窥得时机已到,遂于贼寇锁卡封山之前,伺机逃出了贼窟。因惧贼人追杀,东躲西藏挨了数日,方敢出来寻见大帅。云云。

童贯听罢,手拈着颌下的黑须,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之所言,俱是实情吗?燕青躬身道,句句是实,乞大帅为小民做主。

童贯突然沉了脸色,哼哼冷笑道,俱是实情?本帅却知你俱是谎话。你二人分明是梁山贼探,欲花言巧语诱我大军入你圈套。如此童稚伎俩,岂能瞒过本帅。来呀,与我将这两个贼探推出去,就地斩决!

立在两旁的亲兵应一声诺,呼啦啦上去扯起燕青、楚红,执刀押着便向帐外走。

出现这种情况,是燕青、楚红已有预料的。他们针对着童贯的心理,已将可能出现的情况及对策进行过多次演练。而且既然受命深入虎穴诱敌,即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到了此时此刻,怕死也是无用的。所以听了童贯的斩决令,两人也不分辩,相互看了看,即从容地向外走去。

燕青和楚红即将被押出帐门,童贯突然又喝了一声,且住,将他两个与我带回来。

亲兵得令,又应声将燕青、楚红押回。

童贯眯起眼睛观察着二人,阴黠地问道,本帅欲斩你二人,你二人为何不辩一词?

燕青叹道,老汉知道,两军交战须谨防奸诈,大帅之疑在所难免。我父女既不能见信于大帅,辩有何益。唯愿大帅能用上我父女带来的图形,荡平梁山贼穴,雪我黎民冤仇,我父女纵死九泉,亦无憾也。

童贯拍案大笑道,好,说得好。你父女深明大义,忠心可嘉!只因那梁山贼寇狡猾多端,本帅不得不防。方才多有得罪,本帅向二位赔礼。说罢,他离座而起,郑重其事地向燕青二人深施一礼。

燕青忙道老朽不敢当,遂让楚红取出缝在衣衫夹缝里的图形若干,呈与童贯。童贯接过去看了,向燕青询问了一些相关问题,燕青俱对答如流。童贯极为认真地听罢,又对燕青、楚红褒扬勉励一番,便命人带他们去用餐安歇,当然同时也布置了对他们的监控。

为了证实燕青、楚红的身份,童贯派人去燕青所说的居住地区进行了调查,验证当地是否有一个鲍姓大户。这一方面的工作梁山泊早已做妥,岂会露出马脚。探子很快回报,那个地方确有此户,其家宅遭梁山泊抢掠,已被夷为平地。其家中人丁俱被劫入山寨。种种细节与燕青所述别无二致。

童贯得报,疑心去了大半,这才升帐召集众将商议进兵之事。

诸将中多有曾在边关立过战功的骁将,进剿梁山泊本来就有轻敌倾向。童贯扎营多日按兵不动,他们早就等得焦躁,暗哂阉帅胆小无能。今见终于要动手开仗了,个个摩拳擦掌,求战心切,道是有人献图乃是天意,我等不可贻误战机,宜借此东风全线出击,神速挺进,勇猛穿插,分割围歼,则梁山贼寇唾手可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