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4/5页)

危国祥厉色戟指着索天雄道:“你这厮却会装腔作势。这些闹事的刁民是不是你煽动起来的?事实俱在,你还敢在李大人面前狡辩。”索天雄针锋相对地反驳:“什么事实?你利用募兵之机假公济私巧取豪夺才是事实。”危国祥恐怕李纲再询问下去露了馅,急忙打断索天雄的话道,李大人休听这厮胡说八道,同这等刁民没有什么道理好讲。请李大人容卑职速速拿下这厮,以为抗拒法纪者戒。

李纲却挺有耐心,说你不用着急拿他,他反正也跑不了。我再问他几句,如果他对你的指控无可抵赖,也好让你拿他个心服口服。然后便又向索天雄发问:“这些人是不是你煽动的?你聚众围攻官府吏员意欲何为?你说他借募兵之机假公济私巧取豪夺,又是什么意思?”

索天雄道:“草民实未煽动任何人围攻他们,只是眼见他们强抢民妇何卫氏家的母鸡,气愤不过,替何卫氏讲了两句理而已。至于说他们假公济私巧取豪夺是什么意思,李大人不妨问问诸位乡邻。”

“好,那就请诸位说说。”李纲环视众人,“这场纠纷到底因何而起,诸位尽可大胆地将实情禀报本官。言者无罪,但是一定要说实话。”

略静了一下,那个刚才险些头一个被拿下的年轻人先开了腔:“禀报李大人,索大叔之言句句属实。这场纠纷皆因他们勒索何卫氏银两不成,强抢她家的母鸡而起。索大叔不过出面说了两句公道话,便要吃拿。”一个中年汉子接口道:“这事我也看见了,确是如此。昨晚东边张家的一匹马,也让他们抢了。”

见得有人挑头,其他人胆也壮了,纷纷叫嚷起来:“他们就是想借募兵捞钱,明着就放出话来,五十两银子顶一个兵额。”“周家没有男人,让他们敲去了三十两银子。”“李家儿子腿瘸没法当兵,他们逼人家交了两个金锭。”“钟老汉六十多岁孤老头子一个,没钱支应,他们把人家做饭的家什给砸了。”“还有吴家……”“还有贺老二家……”一时间揭发声告状声此起彼伏,搞得街面上人声鼎沸。

李纲一声不响地听着,待到纷乱的叫嚷声稀落下去,他目视危国祥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实情?”危国祥的冷汗早就顺着脊梁骨淌下来了,他知道抵赖无益,只得灰头土脸地回答:“是实情,卑职知错,知错!”

李纲恨得牙根发痒。其实他刚才一看眼前的阵势,便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帮无孔不入的墨吏,连这样的财居然也敢发,真是狗胆包天心肝黑透!李纲狠狠地咬了咬牙:“你叫什么?担任何职?”

“卑职危国祥,在开封府充任提举保甲。”

“危国祥?提举保甲?”李纲恨不能将这个害群之马立即绑了交刑部严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人是开封府的吏员,他在这里自行处治,不知又会引起什么误会。这几天李纲对官场关系网的无所不在深有领教,办起事来未免有点投鼠忌器。守卫汴京是需要与开封府密切协作的,李纲不想因此旁生龃龉。

然而现在他对这事不拿出个明确的态度来也不行。

以募兵为由敲诈百姓,这事的性质非常恶劣,对民心的伤害极深。从群众溢于言表的情绪上不难看出,他们对危国祥这种行径憎恶到了什么程度。幸亏危国祥强行捕拿索天雄的行为被及时制止了,不然双方动起手来,事态必然升级。如果发展成一场官逼民反的动乱,还谈何团结一致保卫汴京!克敌制胜民心为本,失去百姓的支持,固守汴京的基础何在?

现在官府与百姓的关系被弄成了这样,真是太危险了!

李纲略作思忖,当即做出决定,责令危国祥当众向何卫氏赔礼道歉,按市价赔偿何卫氏的损失。其以募兵为名敲诈百姓的所有钱财物品,限于一日内全部退回,并要保证今后不再妄取百姓一针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