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空降(第9/10页)

正讲得热闹,坦克那边有人大声呼叫赵同学名字,大家恋恋不舍地目送坦克兵钻进坦克,看着“谢尔曼”轰隆隆地开动,一辆接一辆开出机场去。虎头羡慕地说:“能跟坦克照张相就好啦。”

大家连忙安慰他,下次一定让老赵把头盔给他戴上,照张相片寄回家去。呀呀呜叹道:“还是人家老赵好,哪像我们这么艰苦,尽打头阵。”

大家都拿奇怪的眼神看他,呀呀呜自知失言,也不说话了。

第二天前线传来消息,坦克部队进攻火车站受阻,赵同学阵亡。原来日本人利用长竹竿将炸药包和燃烧瓶送上坦克尾部引爆,致使中美盟军损失多辆坦克,暂时撤出城市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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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休整几日,大家反倒不习惯起来。

西郊机场就像台风中心一样平静,他们天天听着从城里传来的激烈枪炮声,随着战事推进,中美盟军已经占领大部分城区,把日军压制在城北火车站等几处据点内。大家的手又开始痒痒起来。指挥部显然把这支暂时没有用武之地的“甲壳虫”分队遗忘了。从前都是威廉队长到总部接受任务,现在威廉住进医院,电台也砸毁扔进河沟里,他们好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了。

因为无事可做,天天跟机场内一群看守空运物资的后勤兵厮混,大家都是学生兵,除了气味相投还有许多共同话题。父亲又结识了几个湖北老乡,很快熟悉得不分彼此,好像他们都变成同一支部队似的。这天从飞机上卸下来一批美国特种步枪,称“M1狙击步枪”,其实就是在长程步枪上加装一支圆筒瞄准镜。大家一看就来劲了,轮流到外面去试了一回。父亲把标尺定在一千公尺,瞄准镜一搜索,景物历历在目,清楚得好像就在跟前似的。他瞄准一只破钢盔,等扣动扳机再看,那只钢盔已经没了踪影。天啦!他在心里惊叹道,谁要是拎这种枪上前线,还不得把日本鬼子都跟打兔子一样打得精光!

大家心里好像真的揣进一只兔子,都有些急不可耐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由胡君出面与那几个老乡私下协商,借几支出去过过枪瘾。好说歹说还贴上一条军用香烟,总算借出一支枪一盒子弹。大家像揣着宝贝一样兴高采烈地出了机场,向别人打听清楚新三十八师的阵地位置在城北,然后直奔主力营而去。

士安见父亲来到前线大吃一惊,得知他们意图后更是哭笑不得。这些学生兵虽然已是见过阵仗出生入死,但还是像一群没长大的孩子,对游戏的好奇和冲动远远大过战争本身。可是他们的想法并没有太离谱,军人谁不喜欢新式武器?谁不想多消灭敌人?士安只好同意他们进入前哨阵地,条件是打完子弹就走人,不得参与进攻作战。

前哨连长姓干,是个四川人,个子瘦小,脸膛很黑,额头上有条刀口将眼睛拉成斜角,令他相貌看上去有些凶恶。他龇着焦黄的牙齿走到大家前面,手指夹着香烟,也不多说话。主力营本来就是驻印军前锋,而前卫连则是主力中的尖刀,干连长要过新式步枪看了看,样子很不以为然。一些官兵在加拉苏高地就同父亲他们认识了,再次相见分外亲热,都围拢来看他们试射狙击步枪。

前哨连正面之敌占据着火车站一带的建筑物,加上事先修筑了坚固工事,易守难攻,与中国军队形成拉锯战。从阵地看出去,敌人兵力显然不少,五百米外的沙袋工事和建筑物窗口都能看见敌人晃动的影子。远处八百到一千米外的敌人根本不用隐蔽。他们肆无忌惮地来回走动,甚至成群结队在阵地之间搬运东西。

狙击战原本就是特种兵的专长,狙击步枪的到来更令他们如虎添翼。第一个试射的是大哥胡君,他老练地转动枪口寻找目标,忽然动作凝固一瞬,几乎同时枪响了。父亲赶紧举起望远镜来,他看见一个敌人从火车站大楼顶上扑棱着胳膊掉下来,像只中弹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