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童贯,阉割过的王爷不孤独(第12/16页)

促使皇帝作出如此重大改变的,是时任宰相王黼。

史籍记载,这位王黼风姿俊美,目睛如金,口才极佳,且善解人意。他讨皇帝喜欢的方式和蔡攸、李邦彦大致差不多,乍一看起来相当有创意。比如,李邦彦被时人称为“浪子宰相”,自称要赏尽天下花,踢尽天下球,做尽天下官。一次,宫内秘戏取乐,我们这位宰相夹杂在倡优侏儒之中,突然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露出涂满斑驳花纹的身体,满口呢喃着淫秽之语,立刻引起满场大哗。徽宗皇帝跳起来,举着一根木棍满场追着打他,他逃到廊下,攀到梁柱上不肯下来,口中用娇嗲的声音求饶。皇帝笑得打跌,命宦官传宣圣旨说:“可以下来了。”他呢喃着说:“黄莺偷眼觑,不敢下枝来”,方才从梁柱上下来。王黼、蔡攸几位和这位浪子宰相差不多,都曾经以相同或类似的方式令皇帝龙心大悦。由此,说当时帝国的宰相形同跳梁小丑,应该不算过分。不过,大宋帝国的元首显然不这样看,徽宗皇帝亲笔为王黼宅第题名曰:“得贤治定”。可见,在皇帝眼中,王黼乃太公望、诸葛孔明一流的人物。为此,王黼曾经创下过一项大宋帝国的记录:自通议大夫到少宰即右宰相——第二宰相,中间隔了八级,王黼是一步跳上去的,开创了大宋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先例。

王黼宰相的各类事迹颇多,很难一一梳理介绍。此时,他坚定地主张对辽开战,则很有可能与他本人的一个远大志向有关。据说,有一天他到相国寺上香,看到一篇文字下面题着太师、鲁国公蔡京的大名,王黼艳羡已极,连连感叹:“真是想都想不到,蔡元长居然有这么一堆偌大的官职!”从此,与蔡京的地位相差太远,成为王黼宰相的莫大耻辱与追求进步的绝大动力。

这时,有人向宰相进言:如果宰相能够做成一件大事,就不难达到老太师的地位。什么大事呢?就是联金灭辽,收复燕云。而辽国国政不修,在金国的打击之下,如枯木朽株,不堪一击。大丈夫建功立业加官晋爵,正当此时。王黼一听之下,深以为然。

本来,此时徽宗皇帝已经决定不做这件违背祖宗誓约的不祥之事了,王黼却适时地挺身而出,侃侃而谈。他说:

中国与辽国,虽然是兄弟之邦,但是,百年以来,他们时不时地轻慢我国。实在可恨。何况“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现在不趁机夺回燕云,等到女真强大起来,中原故地恐怕永远拿不回来了。“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一句,可能特别能打动皇帝。意思是,兼并弱小,攻取昏聩,是古往今来最好的道路了。皇帝立即回心转意,决定就这么干了。于是,下令在枢密院之外,再成立一个经抚房,由宰相王黼直接领导,作为国家最高机构,专门处理联金灭辽复燕这件大事。

王黼还真是不含糊。为了解决出兵的经费问题,这位宰相下令:全国每户人家按人口出钱,以助军费。结果居然一下子敛来六千二百万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差不多相当于当时全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是说,除了其他捐税之外,还要另外一次性地在民间摊派如此巨大的一笔费用。

我们知道,北宋时期的税收本来在历史上已经属于最高的一个朝代了,加上扰攘不休的花石纲,现在再收上来这么大一笔钱,相当不容易。对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来说,我们找不到确切的数字说明其概念,如果打比方的话,大约相当于:一个五口人的家庭,每年全家所有的收入为六千元钱,他可能需要交一千元的税金,然后,再交一千元钱的军费。假如宰相们没有足够硬的心肠,可能很难下得去手。真正称得上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老百姓被搜刮的痛苦可以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