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列颠的叛变和格拉提安被弑(383—387 A.D.)(第2/2页)

西部的皇帝向着莱昂逃亡,只有300名骑兵随护,他希望在沿路的城市得到庇护,或至少允许他通过。然而残酷的现实是,每处城门紧闭,不肯接纳落难的君主。即使如此,要是他没有被莱昂行省奸诈的总督出卖,还是可以安全抵达自己兄弟的领地,并带着意大利和东部的部队打回去。格拉提安听到莱昂总督矢言忠诚的保证感到安心,怀着获得支持的希望。谁知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等到马克西穆斯的骑兵主将安德拉盖西乌斯领军抵达,他的愿望全部落空。断然执行篡贼命令的军官毫无怜悯之情,等格拉提安用过晚餐后,就将他交到弑君者手里(公元383年8月25日)。甚至在他苦苦哀求后,也不愿将他的尸体交还给他的兄弟瓦伦提尼安二世。[11]皇帝逝世后,最有实力的将领梅洛包德斯也被处死。这位法兰克人的国王到生命最后一刻还保持首鼠两端的名声,这也是他“坐山观虎斗”的投机策略应得的报应,[12]基于国家安全,这种斩草除根的行动确有必要。成功的篡位者在他的权势得到西部各行省的承认以后,难免要吹嘘自己的功勋并且感到极为得意。他说除了在战争中阵亡的人以外,他的胜利没有沾染罗马人的鲜血。

鼎革事件造成了极为迅速的帝位更替,使得狄奥多西来不及进军解救他的恩主,就已获得格拉提安战败和被弑的消息。就在东部皇帝感到忧虑且装出极度悲痛的时候,马克西穆斯的内廷大臣抵达,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担任这个职务的是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者,并非像往常那样选用宦官担任,这是为了把不列颠篡位者的严正立场和克制态度,向君士坦丁堡的宫廷公开宣示。使臣用谦卑的语气详尽说明,他的主子行为正当且有充分理由,同时用模棱两可的词句郑重昭告,谋杀格拉提安确实罪无可赦,但那完全是士兵在突发状况下的狂暴行为,马克西穆斯根本不知情也没有同意。使臣接着用坚定而处于平等地位的语调,将和平与战争的选择摆在狄奥多西面前,并且以充满活力的宣言终结他的讲话。虽然马克西穆斯作为一个罗马人以及臣民的君父,很希望能够将军队用于共和国的共同防卫,但要是他的友谊受到拒绝,那么他已经全副武装做好准备,不惜为了争夺整个帝国,在战场上与狄奥多西一决高下。

对使臣做出直接和强硬的答复是必须的,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狄奥多西很难同时满足个人的意愿和公众的期待。个人的荣誉和感恩的心理在大声催促着他要复仇雪耻,正是由于格拉提安的宽宏大量和知人善任,他才得到君王的冠冕;克制则会让自己蒙受不白之冤,公众会认为他仍然深记瓦伦提尼安往日对他父亲的伤害,而忘却了格拉提安对他的恩德。如果他接受对方的友谊,就必须分担弑君的罪行;如果宽恕马克西穆斯的罪恶,那么司法原则和社会正义都会受到严重的打击,篡夺者获得承认的先例,会使帝位传承的结构趋向解体,帝国未来将再度陷入罪行和灾难。感恩和荣誉的情操永恒不变地节制着个人的行为,但是就君王的立场而论,身居高位所要担负的责任更为重要,要是无辜的民族因他的惩罚行为而受到伤害,那么即使是在人道和法律的原则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也只有放过不予理会。谋害格拉提安是篡逆的行为,而格拉提安掌握着帝国能征善战的行省;东部因为哥特战争的灾难弄得民穷财尽,而且最让人感到忧心忡忡之处,就是等到帝国的实力在内战中消耗殆尽,即使获得胜利的征服者也会成为北方蛮族的俎上肉。

狄奥多西在深思熟虑权衡轻重以后,决定强行按捺住愤怒之情,接受僭主提出的盟约。但他提出一条重要的条款要求对方遵守,马克西穆斯必须以获得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为满足,格拉提安的兄弟确定保有意大利、阿非利加和西伊利里亚的统治权,还有些相关条件列在协定之中,用来保障逝去皇帝死后的尊荣和法律权益。按照当时的习惯,三位帝国共治者的肖像要陈列在一起供民众瞻仰。我们不该轻率认定,在举行庄严的典礼订约复交时,狄奥多西私下竟怀着毁约和复仇的打算。[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