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沙隆会战的经过及阿提拉的撤离(451A.D.)

希腊人和罗马人最令人感兴趣的民族习性,反映在他们的纪律和战术方面。无论是色诺芬、恺撒或腓特烈的天才[110],都表现在军事行动的认知和实践之中。若对他们进行深入的研究,就可以增进毁灭人类的技术和能力(要是真想有所改进的话)。但沙隆之役之所以激起我们的好奇心,只是因为它的规模庞大无比而已,完全是由蛮族的盲目冲动所决定的。而对这场战事加以叙述的又都是些担任政府和教会的职务、对于军事一无所知的怀有偏见的作者。不过,卡西多里乌斯与很多哥特人战士亲切交谈,这些人曾参与那场令人难忘的战斗行动。他们说:“那是一场凶狠顽强、变化无常、血流成河的会战,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的任何时代,都没有一场战争能够与它相提并论。”被杀人数总计是16.2万人,而另一份资料则记录为30万人。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虽有夸大之嫌,但至少可以表明真实的损失,能够让一个历史学家振振有词地指责,疯狂的君王仅仅在一个小时内,就消灭了整整一个世代的人类。

双方先是使用投射武器交战,这时西徐亚人的弓箭手凭着技术,明显占了上风,接着就是两军的骑兵和步兵厮杀。在国王注视下进行战斗的匈奴人,突破盟军部署较弱且行动迟疑的中央部分,使得两翼分离,不能相互支援,匈奴人迅速调动兵力到左翼,运用全部力量对付西哥特人。狄奥多里克为了鼓舞士气,骑马沿着队列来回奔驰,受到东哥特贵族安达吉斯用标枪给予的致命一击,从马上摔落下来。受了致命伤的国王陷身于混战之中,被自己的骑兵践踏,这个重大的死亡事件正好印证了肠卜含混的预兆。阿提拉深信自己已胜利在望,这时勇敢的托里斯蒙德从小山上冲下来,使得预言的另外一半也获得证实。在阿兰人逃走或战败的状况下,陷入混乱的西哥特人又逐渐恢复了会战的阵列,阿提拉只得被迫后撤,匈奴人毫无疑问已被击溃。阿提拉奋不顾身,像一个普通士兵那样向前猛冲,但中央的部队却因过于深入,而将两翼的阵列都落在后面,以致攻击无法获得强大的支援,而且侧翼也缺乏掩护。后来在黑夜的掩护下,西徐亚和日耳曼的征服者才得以避免全线溃败。他们撤退到用来加强营地防御的大车构成的圈子里,骑兵部队全部下马,准备进行武器不合手、心情也不适应的防御作战。胜败还是难料,但阿提拉为了维护荣誉要做最坏打算,他下令把马鞍和贵重物品全部集中,一把火烧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这位伟大的蛮族国王决定,要是他的防线被攻破,他就一头冲进火堆中间,不让敌人获得俘虏或杀死阿提拉的荣耀。[111]

那一夜,阿提拉的敌人同样陷于惶恐紧张之中表现得混乱不堪。神勇无比的托里斯蒙德原本要鼓励大家发起追击,直到无意中发现自己陷于西徐亚人的车阵之中,只有很少的士兵随护在侧。在夜战的混乱状况中,他也从马上摔落下来,要不是自己年轻力壮,加上同伴拼死相救,这位哥特人的王子很可能步他父亲的后尘战死沙场。同样,埃提乌斯在左翼与盟军分离,并不知道己方已获得胜利,反倒忧虑自己所要面对的命运。他遭遇到散布在沙隆平原的敌军部队,侥幸逃脱被捕的下场,最后抵达哥特人的营地,只能用盾牌作为临时防壁固守到天亮。帝国将领为阿提拉的失败感到欣慰,现在阿提拉仍留在防线后面,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埃提乌斯思考这场血战的情景,内心感到很满意,因为损失主要还是落在蛮族身上。狄奥多里克的遗体被从死人堆里找到,身上有长矛贯穿的致命伤口,证实他确实是光荣战死。他的臣民为国王和父亲的死而悲痛不已,但眼泪中夹杂着歌声和欢呼,就在被打败的敌人面前举行葬礼。哥特人敲击着手里的武器,用一面盾牌把他的长子托里斯蒙德抬起来,大家一致赞成要把这场胜利的功劳归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