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6/8页)

生理盐水注入李明强的手中,不一会儿他被挤瘪了的左手又像蛤蟆的肚子鼓了起来。两位医生又挤,脓血滴滴答答地流得顺畅多了。

“李主任,咱们科有几个前线下来的伤员?”李明强问。

“加上你,六个。”

“谁的职务最高?”

“现在就是你了。”

“噢——”李明强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都住在一起吗?”

“没有。”李主任摇摇头。

“能不能给调到一起住?”

“可以。不过,我们怕他们聚在一起闹事儿,有意这么安排的。”

“我来管,保证不给你们添乱。”李明强坚定地说,“我把他们组织起来,成立一个党小组。哎,咱们科有党支部吗?”

“有。”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住院伤员党小组建立起来,接受你们支部的领导。”

“我看可以。这是件好事,我跟协理员商量一下,给院党委报告一下。”

就这样,李明强和李放主任谈论着工作,徐、刘两位医生给李明强打麻药、注水、挤脓,整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徐医生长长地出了口气,对李主任说:“看起来是净了。”

“嗯。”李主任看看点了下头,又端起双氧水向李明强手上的洞里倒,直到不发生泡沫才停住。

“酒精。”李主任又向田护士要了瓶酒精,然后对李明强说,“老李,用酒精杀杀,有点儿疼啊。”

“不碍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能坚持。”

李主任又向李明强手上的洞里倒酒精,疼得李明强直咧嘴、冒虚汗。

李主任倒完酒精,又用镊子夹着药棉球压李明强的手,直到不再向下滴红水为止。他夹着棉球将李明强手上的洞口和全手都蘸干后,又换了把镊子,夹着黄色的碘酒从洞口处开始转着圈儿向外擦,把李明强的整个手掌都擦黄了。

李主任放下镊子,说了句:“塞油条儿。”

徐医生左手端着一个不锈钢盒子,右手拿一把镊子早等在那里。李护士撤走了盆子,放上了椅子。

徐医生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地从洞口向李明强的手内塞油条儿,金黄色的油糊糊的纱条一寸一寸地钻进李明强的肉里……

“好,都站在这儿等着,不许说话。”楼道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听到胡斌在护士台前喊。

“怎么样?”胡斌跑到换药室门口问。

“就好了。”徐医生正在给李明强裹手,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事?”刘医生问胡斌。

“找他。”胡斌指了指李明强。

“好了,老李,上病房休息吧。”李主任在徐医生给李明强缠纱布时就摘下了口罩,见徐医生已经给李明强做好了石膏固定,就微笑着对李明强说。

“用不用吊着?”徐医生问。

“不用。就是重一些,老李扛得住。是吧,老李?”李主任把话转向了李明强,“不吊,利于活动。垂得手胀了就举起来,感到轻松了就再垂下来,这样便于血液流通。”李明强冲李主任微笑着点了下头,连声说谢谢就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胡斌喊:“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了,他是谁!”他一边喊,一边指向李明强。

“啊,李明强。”

“李明强。”

“是李明强。”

几个地方人员七嘴八舌地说。突然,一个人竟跑到李明强面前,“扑咚”一声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英雄啊,我们确实不知你还活着啊。”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你还活着呀。”几个人“哗啦啦”全跪下了。

“什么不知道,都是钱迷心窍!”胡斌狠狠地说。

“是,我们是钱迷心窍。”跪着的人异口同声地应和着说,像是“文革”中被拉上台批斗的“四类分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明强和医护人员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