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7/18页)

那个星期,也许是飞行途中,也许是航班起飞前,约尼给女友布鲁莉亚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满是悲伤的思绪:

“我处在生命的转折点。很长时间以来,我都面临着一种内心的危机,它使我改变了看待事物的方式……我写过的大多数文字,都是以问号结尾。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话,我就不会一直苦苦思索、踌躇不前。这太难熬了;在我的生命中,这样难熬的日子真的不多啊……”

“我现在必须停下来,准备离开。立刻,或者是马上。我会这么做,但又不太确定。”

“我记得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话剧,里面有一个哀伤的、歇斯底里的哭声——‘让世界停下来,我要离开,离开!’”

“但是你不能让我们身处其中的疯狂世界停止旋转,引力法则也不能让我们摆脱它而获得自由。所以,无论爱与恨,无论生与死(当然,只要可能,我会选择生),你我都无法独善其身。”

约尼没有让下属看出他的忧郁,但忧郁的情绪却不由自主。现在,他到了一个危险的关头。与日俱增的、永无休止的身体倦怠导致了他如今的精神状态。“大部分时间我都太累了,”他在这封信中写道,“但这只是问题的一部分。”

在飞行途中这很短的一段时间里,约尼自由地冥想着,自己身在何处,自己要去哪里。从飞机着陆的那一刻开始,他将不得不汇聚巨大的身体能量、鼓起强大的精神勇气,去克服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紧张。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几乎是48小时连续不断的工作,约尼必须为侦察营规划地面行动,与他的上司及相关各方协调,以及为侦察营的士兵做好战斗准备。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坚定队友们有能力去迎接挑战的信念,必须获得以色列军方和政府官员对自己能力的绝对信任,必须让他们相信侦察营能够成功完成使命。因为失败,将意味着一场国家灾难。

而两天之后,约尼和突击小分队将一起登上大力神运输机,去完成他最后的使命。

※※※

当天早晨,拉宾总理召集了由内阁高级官员参加的另外一次会议。总参谋长古尔再次重申了前一天他对大家所讲的话:就目前所处的局势来看,他不能建议采取任何军事行动来解救人质。他说,以色列国防军也没有解决这一事件的计划。5恐怖分子的最后通牒即将在当天下午2:00到期。所以,星期四当天早晨的会议作出的决定是释放被以色列关押的恐怖分子以换取在恩德培机场的人质。为了执行这个决定,以色列方面将会与劫机分子启动间接谈判。“我的目的不是利用这个计策或者精明的策略来赢得时间,”拉宾后来写道,“而是进行严肃的谈判,实现以色列政府所作出的任何承诺。”6这一决定,终于在那天早晨得到了全体内阁成员的支持。以梅纳赫姆·贝京为首的反对派也在名义上支持该计划。在以色列政府公布决定以后,当天中午,恐怖分子在乌干达首都坎帕拉宣布,他们已经将最后通牒时间延长到7月4日的星期天。5

应该指出的是,截止星期四下午,军方几乎还没有为救援任务的准备工作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空投橡皮艇的第二次实验比前一天要顺利很多,并且对一架飞机最多能搭载的人员数量进行了核算。但就在救援部队飞抵恩德培的前两天,以色列国防军还没有为行动做真正的准备:部队没有进入战备状态,武器和装备没有准备好,实战行动计划也没有制定出来。坦白地讲,整个战争机器还没有运转起来。

然而,与此同时,一些关键的信息接连传来,第一次为展开军事行动创造了很现实的机会。从恩德培释放的部分人质已经抵达巴黎,他们中有好几位提供了情报。所有被释放的人质都是非以色列国籍。实际上,早在星期二的时候,恐怖分子已经表态,他们把乘客区分为以色列国籍和非以色列国籍。他们把人质分为两组,以色列人和几个来自其他国家的正统派犹太教徒(可以从他们的瓜皮帽和头巾来辨别)被关押在航站楼两个较小的候机厅,而其余的乘客继续留在大候机厅。恐怖分子在两个较小候机厅的中间空隙处放置了一台探照灯,他们要求以色列乘客在去另一端的活动区时,弯腰经过探照灯光束的下方。虽然有一些犹太人留在了大候机厅,但我们不太清楚,恐怖分子是否完全明白他们犹太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