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 第2节(第2/5页)

试想,与他在一只办公室上班、工作,天长日久,谁能样样事体都能够称他心、合他意?人人之间总是会有些利害冲突的。所以,科里的人,谁都没在他心里眼中,对谁他都怀恨在心,对谁他都想利用自个和个别领导的私情旧交败坏他们。谁要是有点不便公开的事体让他得悉,那没准过夜便在全机关传开。他正巴不得别人都倒灶,让他独个人得意才好。他这种性格已经根深蒂固,想改都改不了,结果使得科里人无不恨他、怕他、讨厌他。

谁能不怕小人?

就是,都怕的。

阿今看透他性格后,害怕他当然是应当又应当的。阿今新来机关,人际生份,关系浅嫩,上无天力,下无地势,等等弱势,决定他是经勿起别人家背后捣鼓的。为保全自个,少吃老王的“闷棍”,阿今一方面尽量勿同他发生利害冲突,事事谦让他,时时防备他,有时还故意当他面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怯弱模样,目的就是告诉他:我阿今是个无名小卒,不会危及你的,请你也别同我来争啥高低过不去。另方面,他又事事小心,加强自卫能力,减少与他交涉共事的机会,尽量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老王倒是经常寻上门和阿今聊天,而一聊起来不是谁谁谁怎么不好的,就是谁谁谁家哪样不对的,什么科长爱人不会生育、孩子是人家的种;什么李兵结婚前就和女友同居过、那女的刮过胎;什么上官江是假正经,等等,反正讲的尽是些别人家的污秽事体。阿今听着这些脏东西,心里头就莫名害怕。他担心自个哪天弄不好也会在他嘴头翻来覆去。现在,阿今几乎害怕看见老王上哪家去串门,要是哪日里齐巧撞见了,他便莫名地顾虑重重,心神不安。他思前想后,想左思右,一个劲头地想,老王会在人家那里讲谁的坏话,会不会讲到他的头上。如果那天之前他刚对他有过什么不恭言行,那他就会越加紧张慌神,坐立不安,有时光还会禁不住出虚汗,说梦话,尖叫,求饶。

如果哪天看见老王和谁(特别是领导人物)咬着耳朵地讲悄悄话,阿今也会怕的。有一回,阿今踏进办公室时,老王正伏在科长桌子上对科长有说有指的,看见阿今进门则不说了,还冲他笑。阿今对此疑心沉沉。他想为什么自个一进门他们就闭口不言,还笑。越想越觉得他们刚才是在讲他自个,而且还想到在讲他什么。当时间,阿今刚在军区报上见了一篇稿,内容有些失实。阿今觉得他们可能正是为这事私议着。过后,阿今专门上科长家,婉转解释稿子为什么有些失实的事。其实,科长本来是不知晓这事的,这下知道了,反倒很当作一回事,借机批评了他几句,弄得阿今哭笑不得。

要是哪天耐不住性子和老王顶牛几句,过后阿今准是会后悔煞,继着会紧紧张张地过几日,还用心注意他动向,观察他近期是否是上谁家串门了。总之,阿今对老王的害怕程度也是不浅的。深得很!经常不可名状地紧张,无缘无故地心悸、腿软,有点伴君如伴虎的感觉。这叫神经过敏,也叫暗无天日。

至于老王是否是当真在背后捣蛋过他,讲真的阿今至今并不了解,起码没有实据实证的东西。

令阿今更不了解的是,其实,老王也怕着他。

老王怕阿今是因为办公室里人事关系盘错乱杂,而阿今谨小慎微做人,平时光沉默寡言装聋扮瞎什么的,人缘倒是好到顶的,是个得罪不得的“和事佬”。“和事佬”在群众中总是有种特别的地位是否是?

没错。

老王在办公室里的处境,虽不能讲已到四面楚歌的地步,但确实也够疙疙瘩瘩不顺气的。除了和阿今相处得还行外,李兵、上官江、科长,他们几人对他都成见至深,不是因为工作关系,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跟他搭话言语。他们恨他,怕他,躲他,看不起他,不信任他,嘲笑他,咒诅他。反正,一句话,表面上是同志关系,心里头是敌我矛盾,恨不得连影子都要踩。其实,李兵,上官江,还有科长,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非亲密无间,风平浪静的,只是当面对老王时,似乎就变得志同道合,攻守联盟,浑然一体。在这种情况下,阿今在老王心目中的地位显得长势良好,他不敢开罪阿今,否则就当真变成四面楚歌了。不敢就是畏惧,就是害怕,就是在乎,就是需要。老王需要阿今当他的缓冲带,当他的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