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故事(第8/9页)

她的心一定是冰做的,我想。我低头看着酒杯。已经空了。我不记得自己喝了这么多。我想再喝一杯。我想抽支烟。我想出去和那个丑女孩一块儿抽烟,然后要她的电话。我需要这么做。

“最初的感觉,”詹克斯说,“是每次换绷带的疼痛。每天都换,每次几个小时。”

我站起来,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们都望着我。“抽烟。”我说。

“我也去。”杰茜说。

“我们暂停一会儿,”我说,“我们所有人。我回来之前什么也别说。”

萨拉被逗乐了。“你是他的律师吗?”她说。

“我得喘口气。”我说。

于是我和杰茜出了门,丑女孩远远地站在一旁。我点燃一支烟。此时萨拉大概在继续盘问,逼迫詹克斯讲述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这种局面令我抓狂——一支该死的香烟完全不能让我平静,而且有杰茜在身边,我搞到丑女孩的机会接近于零。无法转移注意力,也没有希望觅得一丝新意来打破这傍晚的沉闷。

“你会和詹克斯上床吗?”我问。

杰茜微笑着看着我。在伊拉克时她曾是一群步兵里唯一的女性,所以几乎没什么话能令她惊讶。“你呢?”她反问道。

“这是你对国家的义务。”我说。她咧嘴笑了笑,像个被淘气的孩子逗乐的母亲。她冲我竖起中指,那根指头立在她残缺的手上显得很诡异。但我没有退却,紧盯着她的双眼。

“别为她生气,”杰茜说,“她高中就这样了。”

“像个贱货?”

“她人比看上去要好。”

“萨拉会和詹克斯上床吗?”我说,“因为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会听他倾诉。”

“没错,然后她会写她的剧本。棒极了。”

丑女孩抽完烟回到店里——机会就这么溜走了。我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杰茜用喜忧参半的眼神看着我。我掏出烟盒,递给她一根,自己也点上。杰茜接过烟,看了眼烟头,轻轻吹了口气,那点绛红短暂地燃至亮橙色。

“你不必替詹克斯操那么多心,”杰茜说,“会好起来的。他会走出去,做些什么。和其他人接触,而不只是坐在你我中间,听我们问:‘嘿,还记得那天吗?’”

“所以就把他送到一群老兵反战同盟的婊子面前么?”

“那群婊子里有个狙击手。请问你在伊拉克干什么来着?”

“老兵反战同盟和艺术家,棒极了。为了一个他妈的舞台剧揭他的伤疤,像一群蛆一样啃他。”

“他们在我身上用过蛆,”她说,“蛆能清理死皮。”

这对于我是全新的知识。不是我需要的画面。我透过酒吧的橱窗望着交谈中的詹克斯和萨拉。如果炸弹击中的是我的车,也许会是我坐在那儿,告诉萨拉我在康复中得到的支持如何让我收获一份全新的对生命、爱和友情的珍视。萨拉会觉得索然无味,会追问我花了多久才能自己拉屎。

“艺术家,”我把所有的轻蔑都放在这三个字上面,“我打赌他们会觉得他的遭遇很有意思。噢,太有意思了。真有趣。”

“不是为了有趣,”她说,“有趣的是电子游戏。或者是电影和电视。”

“或者是口交和脱衣舞俱乐部。八分之一盎司的可卡因——这我能肯定,还有一针海洛因。我说不好。”

我们抽了一阵烟,她用那双浅棕色眼睛看着我。

“编一部舞台剧有什么意义?”我说。

“你什么意思?”

“既然不是为了有趣,那为什么要编呢?”

杰茜弹了下香烟,一团灰雾飘落地面。

“我父亲参加了越战,”她说,“我的祖父参加了朝鲜战争。但当我父亲出征时,他并没有想起那些参加长津湖战役[80]的家伙——只因为麦克阿瑟想撒撒野、拿棍子捅捅中国,他们就不得不受困于朝鲜的冰天雪地。我父亲满脑子都是硫磺岛升起的美国国旗。诺曼底登陆和奥迪·墨菲[81]。到了我出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