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5/6页)

小陈为难地说:师长,这裤裆里咋放手榴弹?用绳子绑在大腿根里侧,搜身时一般不往那儿摸,又不是娘们儿,没人对你裤裆感兴趣。万一搜出来咋办?那就怨咱俩命不好,硬闯吧,拼个鱼死网破。小陈向窗外吼了声:不要开枪,我们的谈判代表要出去啦。他俩走下守车,一步步走进路基下黑沉沉的树林里……两个敌人哨兵草草模了摸他俩的腰就算完了,李云龙暗暗乐了,狗日的,你就要为粗心大意付出代价了。

土匪的临时指挥部设在树林深处的一个军用帐篷里,准确地说,这伙敌人不算纯粹的土匪。从他们的穿着和武器看,成分似乎很杂,有穿着国民党军军官制服的,有穿长袍马褂的,还有包着缠头布,穿家织土布做的对襟褂子当地农民打扮的。武器也很杂,有扛卡宾枪的,有扛日式三八大盖的,甚至还有扛老套筒和单打一土造步枪的。一个身穿黄呢军装的上校挺客气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郑鹏举,阁下是……李云龙背着手没动,显得很没风度。

那个上校很尴尬地缩回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恼怒。小陈大声说:这是我们李师长。上校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别说是个师长,就是兵团司令也在我的包围之中,就你那三条半枪能支持多久?事情明摆着,你们前无出路,后无援兵,就这么打下去,有什么意思?李云龙背着手轻蔑地看了上校一眼,挖苦道:不错,就这么三条半枪就撂倒了你几十号人,打了两个多小时连列车的边也没挨上,你这个上校总不至于是陪上司的小老婆睡觉换来的吧?咋指挥的?上校的脸色由于恼怒显得发白,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口气缓和地说:我不介意师长阁下语言的粗鲁,我说过,我们是正规军,不是土匪,贵军现在已是山穷水尽,何必再打下去,弄个两败俱伤?请师长阁下三思,鄙人条件不算苛刻,只要留下两车皮弹药,阁下便可以上路。

李云龙似乎没有注意上校的话,他正东张西望,看着对手们的衣着打扮和手里的武器便有些看不起,他嘲讽地说:喂!上校,就这身打扮和手里的家伙还敢说不是土匪?我印象中的国民党军可不是这副惨相。上校反唇相讥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抗战初期,鄙人就和贵军打过交道,那时贵军的装备和打扮还不如我们现在。这倒是事实。李云龙点头道,那时我们还不如叫花子,你们可是阔财主,可不到十年,咱们就换了位子,轮到你们当叫花子了。

你看,为车弹药费这么大的劲,伤亡不少弟兄吧?喷,喷,令人同情呀,上校先生以前在哪个部队供职呀?十八军。上校回答。哦,土木系的,陈诚的老家底啦。坦率地说,你们十八军的战斗力还算凑合,不过淮海战役时还是被我们干掉了,干吗要重建十八军呢?现在的十八军还叫十八军吗?两码事,那叫乌合之众,上校先生,你是原十八军的呢?还是重建后十八军的?上校涨红了脸大声说:鄙人当然是原十八军的。不对呀?李云龙故做惊讶状,老十八军的上校怎么着也有个南京陆大的文凭吧?总不会是吃干饭的?他脸一绷,大声训斥道:你们陆军大学就这么教的战术?一个小小的伏击战就打成这样?好嘛,我充其量只有十来个人,你有多少人?听声音,轻重机枪就有五六挺吧?打了他娘的半夜,连边也没挨上,倒让我干掉你们几十号人,这仗是他娘的怎么打的?浪费了这么多发子弹,真他娘的败家子,你要是老子的部下,非毙了你不行。

李云龙越说越来气,一时竞忘了他训斥的对象是敌方的指挥官,他不能容忍这么糟糕的军人,被这种愚蠢的战术指挥弄得怒不可遏,他的思维已经进入了纯军事学术争论的范围。那个上校也被他劈头盖脸的训斥镇住了,一时也没醒过味来。他感到自己受了侮辱。李云龙的话有失公正,这不是战术问题,纯粹是他妈的兵员素质问题。这种鱼龙混杂的土匪队伍换了你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