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7月至12月(第3/24页)

8月1日,星期日

汉堡的命运令柏林居民焦虑。昨晚盟军飞机投下大批传单,呼吁柏林城内的老弱妇孺立刻离城;他们在轰炸汉堡之前也这么做过。看来情况不妙,柏林很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昨天我上夜班。搭的车在波茨坦堵塞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11点抵达办公室,正打算离开的同事神情严肃地过来跟我道别,因为他们听说今晚会有空袭。结果,我在沙发上一觉睡到早上9点,回家后先洗个澡,再吃早餐。明天我将搬去波茨坦俾斯麦夫妇的住处,晚上不再住在城里。

8月2日,星期一

政府在每家外面贴了告示,命令所有未参与防御工作的妇孺立即撤离。车站里因此挤得水泄不通,一片混乱,因为很多汉堡人也必须经过柏林往别的地方去。还听说政府办公室都将迁出柏林,我们也接到打包的命令,不过我并不很在意。母亲现在晚上都去旺达·布吕歇尔的家住,而且也终于同意尽早搬去和塔蒂阿娜住。

与冯·哈塞尔大使午餐,他跟我讲了很多有关墨索里尼的趣事(他们俩很熟)。他现在已退休,常写些讨论经济学的文章,不断寄给我看。但我必须承认我看不太懂。

稍晚我拖了一个大皮箱到波茨坦,很早便上床,因为实在太累。可惜戈特弗里德·俾斯麦带着罗玛莉·舍恩贝格和海尔多夫伯爵——他是柏林的警察局局长——回家,我的睡眠只好往后延。海尔多夫伯爵经常来波茨坦,他们长谈到深夜,一副非常神秘的样子,不过也已搬来波茨坦住的罗玛莉会随时告诉我我称之为“密谋”的进展。罗玛莉非常狂热,总想把各形各色的异议人士撮合在一起,经常表现得任性又鲁莽;戈特弗里德却永远守口如瓶。

这是蜜丝第一次暗示所谓的“七月密谋”。

海尔多夫并不认为盟军会立刻开始对柏林进行密集轰炸。

冯·海尔多夫伯爵(1896—1944)和许多共同参与密谋的人不同,他早期是忠诚的纳粹党员,非常活跃。第一次世界大战(他担任中尉,英勇作战)之后,他加入声名狼藉的“罗斯巴赫兵团”——魏玛共和国时代初期由退伍军人组成、打击左派人士的横行霸道组织。1923年卡普政变之后,他遭到放逐。后来返回德国加入纳粹党,在“褐衫军”中扶摇直上,成为国会议员之一。并自1935年开始担任柏林警察局局长。海尔多夫虽然有这样的背景,却似乎对许多纳粹政策持保守态度,如反犹太主义——特别是1938年的反犹太人方案“水晶之夜”。他因为该方案与过去的同志逐渐疏离,终致成为反希特勒密谋的中心人物。

8月3日,星期二

今天汉诺威的韦尔菲和格奥尔格—威廉来波茨坦吃晚餐,他们的母亲是前皇帝唯一的女儿。戈特弗里德·俾斯麦坚持要我们邀请朋友——我猜想一来是想“评估他们”,二来也因为不希望我们晚上待在城里。天气极热,大家都把脚丫子泡在喷水池里。

柯尼希斯瓦特 8月9日,星期一

今天赶得很辛苦。我想到柯尼希斯瓦特和塔蒂阿娜住几天(感谢老天,母亲终于搬来了!),但因为除非持有特别许可证,任何人都不准离开首都,所以我必须先搭火车离城,在诺伊施塔特一个小站下车,买去马林巴德的票。罗玛莉·舍恩贝格帮我抬一个非常巨大的皮箱,里面装有我想带出城的东西——主要是照相簿。车上挤满衣服被烧破、想回家的汉堡人;他们宁愿回自己的废墟受苦,也不愿被其他城市的人欺负。他们的行为举止似乎都很狂野,口无遮拦,颇粗线条。而且火车的乘客通常都会毫无忌惮地说出对政府的感想。到了诺伊施塔特,我急急跳下车买票,又赶忙跳回返回柏林的列车上,再换车换站。回程车上的乘客仍多来自汉堡,其中一个小女孩手臂灼伤严重,全程歇斯底里笑个不停。半夜2点才到柯尼希斯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