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6/8页)

武伯英睃目看他:“你现在不好吗?”

徐亦觉轻叹了一声:“好得很!”

徐亦觉的话让武伯英心情更加不好,开车去看蒋宝珍,到了联合医院,才知道她已经大好,不愿再在医院打针,改由护士上门注射。他转道去蒋公馆,车子刚进大门,恰好蒋鼎文的座车出来,前面走着开道车,后面跟着警卫车。武伯英赶紧避让道边,两车擦镜缓缓错过,不知他因何事没按时去黄楼处理公务。两辆车都是车窗全开,蒋鼎文坐在后座,侧脸看了他一眼,神色凝重。武伯英翘起左边嘴角笑了下,估计他没看见,无有回应。武伯英不笑时也是一脸苦情,适逢乱世国难,男人活得都比较沉重。忧国忧民忧社稷,思家思亲思前程,公家人都是一副忧思过度的样子。

“刚才碰见你叔父了。”

“和你说话了?”

“没有,在车上,看了我一眼。”

“他对你很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对我这么好,我却恩将仇报。”

“我看你一点都不惭愧。”

“唉,你可以转告他,我的目标已经完全换了。有了新进展,已经洗清了他,没有一点关系,以前都是误会。”

“你自己去解释。”

“他现在根本就不理我,没有机会。不是我不会说软话,而是说软话他也要生气,怕闹出僵局。他要训我,我是男人,有个限度,不好一味低声下气。你是亲侄女,两句撒娇,顶得上我两百句道歉。他又知道咱俩目前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得饶人处且饶人,气也就消了。”

蒋宝珍却只注意其中一句:“咱俩啥关系?”

武伯英盯着椅子腿笑笑,没回答。

蒋宝珍知道,让他说软话难,说情话更难,也就不再追问。“你这个人,总是要把人心伤了,才去补救,对沈兰,就是这样。”

武伯英有点不悦,不愿再说话。

蒋宝珍何等伶俐之人,立刻明白忌讳,改了话题:“军政部给西安,安置了几十名阵亡将校遗孀,先在西京招待所等地暂住。我叔父选地建房,给她们造了新屋,雨过天晴,今天搬迁。政府喜好面子的人,上午搞了一个搬迁仪式,请他去讲话。这些阵亡军官里面,很多都是老部下,他嫌伤心不愿意去,派我代表。我也不想去,孤儿寡母的,看着都难受,还要讲话。”

“应该去,怎么不去?蒋主任去了,除了缅怀烈士,颂扬为国献身,不能讲别的什么。你去了,还可以宣扬一下,你叔父的念旧之情,慷慨之德。”

“哼,你总是这样,不过也是讨我喜欢的原因。”

“我本来就是这样,可不是为了讨你喜欢。只是觉得,你叔父对你好,你应该做点事情报答他。”

“那当然,他是我叔父,自然对我好。”蒋宝珍不无炫耀,“原本不想去,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去了。我是妇救会的,去也应当,你陪我去,不许说有事。”

武伯英如长兄般笑道:“行,我今天上午,只当司机,可别介绍我,说到场的还有什么武专员。那些组织者,生怕不隆重,生怕官吏不多。扯你叔父,算是拉大旗作虎皮,扯我,一张猫皮,还不够人笑话。”

蒋宝珍略微收拾打扮,又是光彩照人的样子,交代女佣留住来打针的护士,坐着武伯英的车就出了门。搬迁仪式会场设在荣军招待所,蒋宝珍下车去了小礼堂,武伯英找了个阴凉停车,开着车门抽烟。大会仪式很烦琐,他虽然听不见讲话,但从掌声能分辨,最热烈时是讲话完,次热烈是讲话前,不热烈的是讲话中。等了一个多小时,蒋宝珍从礼堂那边急急走过来,用手中小包遮着零星雨点。武伯英赶紧发动车,等她坐进来,缓缓朝大门驶去。

“结束了?”武伯英问。

“没有。”蒋宝珍很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