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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书房的路上,三个堂倌站在月门前的树下,略微商量。张毅觉得既然已经牵出了蒋鼎文,再在胡公馆继续追查审问有失公允。他被人夸了几十年公正,已经进入一种病态,不管合理不合理,总要突出一个公正。葛寿芝虽然不太同意,却也说不出个具体,只问不要胡宗南支持,难道去寻蒋鼎文支持不成。武伯英提出个直接办法,反正下个目标是徐亦觉,干脆去玄风桥,就地控制就地问话,很必要暂时或者说表面脱离胡宗南。两个特情老手,考虑了片刻,又商定了一些细碎的事情,三人才去见胡宗南。雨已经小了,头发却湿了,胡宗南知道他们在外面磋商了不短时间。叫勤务兵奉上干毛巾,给三人擦干头发,然后才询问审讯刘天章的结果。武伯英简要汇报了供词要点,并提出了全部转移到别处继续追查的建议,连侯文选、丁一、刘天章三个落网人也要带过去,但先没提选择玄风桥军统陕西站做审讯地。

胡宗南听完果然不同意:“不行,这样搞法,你们最后就会和稀泥。还是我派人,把徐亦觉抓过来才好,就在这里审。你们看前面三个,正因为在我这里,才招认得这么痛快彻底。他们都怕我,都知躲不过,才肯认罪。”

张毅见胡宗南固执,离开待客沙发,过去书桌边给戴笠打电话,希望他能凭借非凡要好的关系,劝胡略微放手。胡宗南根本就不过去接听筒,张毅没有办法,给戴笠汇报了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戴笠似乎在给他说非常重要之事,张毅用手捂住听筒,说了十几分钟悄悄话。张毅回来非常丧气:“戴老板吩咐,把徐亦觉的站长职务先撤掉。既然我在西安,就再回任西北区长兼陕西站长。我在局里主任秘书的职务,由我的副手毛人凤代理。他批评我说,这些人都是我栽培的,我必须负责,先把此事处理妥当。”

听者都没想到电话里有这个变化,皆替张毅惋惜。宣案的又一个次生灾害发生了,刘天章、徐亦觉免职,张毅从军统三把手滑落回地方头目。按照四把手毛人凤的笑面虎风格,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鹊巢鸠占,张毅再回去几乎不可能。实际二把手郑介民兼职过多,他的秘书主任是个名誉职务,张毅的主任秘书可以算是军统实质性的二把手。辛辛苦苦十几年,一下回到发迹前,怎能不让人丧气。

张毅又道:“戴老板还说,他先前所说的,知道是谁搞的宣侠父,就是蒋鼎文。蒋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宣侠父失踪之事,都在他身上。但是武伯英已经开始调查,又不能把蒋公开出来,周恩来在军政部盯得很紧,也不能停止调查。两统选武伯英查案,正式由军委委派,实际就是挂职副部长的周恩来,部长陈诚也支持。戴老板不敢出头,只能听之任之。”

武伯英心中激动难抑,竭力压制保持平静。自己所崇拜之领路人,从明暗两条渠道,都委派自己调查宣案。那个心结瞬间打开,一直为共产党因国民党启动而动不舒服,原来都由组织启动。

葛寿芝点头道:“看来徐局长所说知道此事,却不明言是谁人,应该也已知是蒋鼎文。看来两统首脑的先知先觉,和武伯英辛苦调查,得出来的结论正好相符。我去给徐局长打电话,汇报现在的情况,顺便问问那件事。”

胡宗南思考着点头同意,搞特工情报的人真是阴险狡诈,明知山有猛虎,也不警告旅人,任凭武伯英在烈火上炙烤,在巨浪里沉浮。“你告诉徐恩曾,武伯英我准备重用,让他另选西安站长,别打他的主意。”

葛寿芝边点头边走到书桌旁,给徐恩曾打电话,也是压低了声音诡秘异常。说了片刻,比张毅用时短,回到了沙发围起的座谈圈中。“我说目前源头已经接近蒋主任,徐局长也不瞒我,给他打电话的,就是蒋鼎文。估计他给戴局长坦诚的同时,也给徐局长承认了。这么说十几天前,戴局长、徐局长,他们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