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第4/11页)

“你说什么?”

“算了算了,都说我明白啦!”

行天自说自话地点点头,这回吃起盐辛鱿鱼配红酒了。为什么喝日本酒的时候不吃呢?多田心想。

“听我说啊,”吃完炸虾套餐,多田也往玻璃杯里倒上红酒。“到了这个年纪,还兴搞什么告白吗?”

“那么,直奔主题?”

“直奔主题干吗?我问你干吗?!”

见行天投来充满期待的目光,多田一下就把他喝退了,再次把手伸向酒瓶。

“亚沙子小姐!”行天把手笔直举到耳朵旁边,喊道,“再要一份红酒!”

亚沙子又端了一扎酒过来。多田和行天都没出声。

“怎么样?”亚沙子一走开,行天便朝桌子这边伸长了身子。

“事情到此为止。”

“哎—你再稍微积极主动点不好吗?”

“你干吗这么起劲地怂恿我呢?”

“因为要有好戏看了啊!一个看来多田应付不来的女人……”

我应付得来的女人,迄今为止一个也没有。多田内心嘀咕道。“柏木小姐刚死了丈夫。瞎话少说!”而且,多田苦涩地补充说道,“我怎么可能对谁产生好感呢?”

“为什么?”行天平静地反问道,“你起码成功过一回,没问题的吧?”

妻离子散、不可挽回的男人也行吗?多田沉默了。虽然对亚沙子有所惦记是事实,但是要抹杀被她吸引的心魂很简单。因为,恋爱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多田已然知道,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在持续更新错觉的同时,和某个人把日常生活过下去。

你又怎么样呢?他想问行天,却又作罢。答案无意中已然明了。

一个从没爱过某个人的家伙,却要怂恿我去告白,简直像中学生。要真是中学生就好了。活了三十多年,才知道自己是一个不配去爱人的人,白活了!

行天是怎样驯养这空虚感的呢?陷入沉思的多田不经意间抬头看向行天,却见行天正再次举手示意亚沙子上酒。

店内不知不觉间坐满了客人。有一个小女孩对着祖父母模样的老年男女热烈地说着什么,那祖父母一脸激动地连连点头,年轻的父母却在煞费苦心地让女孩子把注意力放到碟子上来。

围桌而坐的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

亚沙子端了酒瓶过来,多田对她说:“真是热闹啊!”

“托您的福!”亚沙子微笑着说,“元旦期间,很多打工的人回家探亲,连我也被赶鸭子上架了。接待客人的工作不经常做的话就生疏了,不行啊!”她甩甩端了大量碗碟的手臂,又说,“都发麻了。”

在客人基本上都是阖家出动的店里工作,累了回到家,那所大宅子里也只有亚沙子一个人。在她微笑的背后,可隐藏着和自己一样的空虚感?多田假装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亚沙子。只见她听到别桌客人招呼,答应了一声,动作利索地去点单了。

我真是愚蠢啊!多田心想。

“要是跟社长发展顺利,那可就夫凭妻贵啦!”行天只往自己杯里满满当当倒上红酒。“觉得我碍事的时候,只管说啊!两个钟头的话,我就到事务所周围转转呗!”

多田本以为从两年前开始,自己就在态度和言语上持续对行天表现出“你很碍事”的意思,哪知他似乎一点也没领会。

这家伙,也许不会产生空虚感吧?

他不禁哑然,好容易才集中气力对他说:

“你就别瞎操心了!别把事情复杂化!”

住在真幌市月见台的一个姓田冈的男人打电话来,是第二天早晨的事。

“你会做饭吗?喜欢小孩吗?”

田冈看样子很着急,从话筒那头劈头盖脸抛来问题,多田连“感谢您的来电,这里是多田便利屋”这句话都来不及说完整。

骚扰电话?还是通过电话征集新娘的怪人?到底是哪一种呢?想归想,嘴上照旧规规矩矩地回答:“哪一样都不能说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