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最后一代(第8/34页)

“不见了?”

“就是,石头没了。我就接着跑,觉得脚底都快烧着了,那条小路烫极了,水冲过来的时候都嘶嘶响,但它已经追不上我了。我已经跑到山崖上去了。就这些。后来我发现自行车没了,回家那条路也断了。”

“别担心自行车,亲爱的,”简说,感激地捏了一下儿子的脸颊,“我们再送你一辆。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我们不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并不是真话。一离开儿子的房间,讨论即刻开始,也没有讨论出什么所以然来,却导致了两种后果。第二天,简就瞒着乔治带小儿子去看了聚居地的儿童心理医生。医生认真听杰弗里重复他的故事,杰弗里对陌生的环境一点儿也不害怕。这个毫无疑虑的患者接着去隔壁房间玩耍,但他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玩具。这时,大夫宽慰地对简说:“他的检测卡上看不出任何智力失常现象。你应该记住他刚有过一次可怕的经历,完好地走了出来,没留下任何损伤。他是极有想象力的孩子,也许他相信他自己的故事。那么,就接受它好了,不要担心,除非再出现别的症状。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请立即通知我。”

这天晚上简把结果拿给丈夫看。他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放轻松些,她觉得这是因为他一直担心的是自己心爱的剧院遭受的损失。他只嘟囔了一句“那很好”,就坐到一边读最新一期《舞台和摄影场》去了。看起来他对整件事都没了兴趣,这让简很是恼火。

三周后,堤道重新开放的那天,乔治迫不及待地骑上自行车去了斯巴达。海滩上仍然到处是一块一块的珊瑚碎片,礁石本身也有一处开裂了。乔治心想,不知需要多长时间,耐心的珊瑚虫才能修复这个裂缝。

只有一条小路可以登上悬崖的正面。歇了一口气,乔治开始攀爬,岩石缝中嵌着不少干巴巴的海草,标识着上升的海水曾到达过的位置。

乔治・格瑞森长时间站在孤孤单单的小路上,看着脚下的一片熔化了的石头。他强迫自己相信那不过是早已死灭的火山的一次反常现象,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自我欺骗的念头。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夜,他跟简参加的那个鲁珀特・博伊斯的可笑实验。没有人真正理解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可是乔治知道,这两起奇异事件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相互联系着。起初是简,现在是她的儿子。他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害怕,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发出祈祷:“谢谢你,卡列伦,谢谢你的人为杰夫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希望知道他们为何这么做。”

他慢慢走下海滩,一群白色的大海鸥围着他打转,它们在天上盘旋许久,也没见他投来一星半点食物,这着实惹恼了它们。

17

卡列伦的请求就像一枚炸弹,虽然自聚居地建成以来,人们就知道这事终有一天会发生。每人都清楚,这项请求象征着雅典事务的一个巨大危机,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是好是坏。

直到现在,聚居地一直我行我素,没有受到超主任何形式的干预。他们完全把它放在一边,当然,如果人类的活动不具颠覆性,不冒犯他们的行为法规,他们大多不管不问。聚居区的目的是否具有颠覆性还不清楚。他们是非政治性的,但他们在争取知识和艺术上的独立。谁知道这种独立会带来什么?超主可能对新雅典的未来比它的创立者们看得更清楚,他们可能不喜欢这样的未来。

当然,如果卡列伦想派一个观察员、检查员或者谁知道他怎么称呼的人来聚居地,大家也只能接受,没有任何办法。二十年前超主宣布他们废止了所有监视装置,人类用不着担心自己被人窥探了。但是,事实上这种仪器仍然存在,就是说如果超主想看,任何东西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