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称,现在时(第4/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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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穿特雷莎的运动裤和T恤,光脚走到厨房。T恤有些紧,减肥斗士兼奥运级排毒选手特雷莎略比我纤瘦。

爱丽丝坐在餐桌旁,穿戴整齐,一本书在面前摊开。“哎呀,你今早赖床了。”她轻快地说道。她已经化好妆,头发喷好了定型水。书旁的咖啡杯是空的,她已经等了几个小时。

我四处找钟,发现门口上方挂着一个。才九点。在医院里我总是睡到九点过才起床。“我快饿死啦。”我说。房间里有一台冰箱、一个炉灶以及许多橱柜。

我从没亲手做过早饭。说实话,午饭和晚饭也没有做过。我这辈子吃过的饭都是放在食堂托盘上送来的。“有炒鸡蛋吗?”

她眨眨眼。“鸡蛋?你不是——”她突然站起来,“有的。坐,特雷莎,我给你炒两个。”

“叫我‘莎莎’就行了,可以吗?”

爱丽丝停住脚步,想说点什么——我几乎能听到她大脑棘轮和齿轮的咔哒咔哒声——她又突然大步走向橱柜,蹲下身,拿出一口不粘锅。

我猜测着哪个橱柜里放着咖啡杯,猜对了。我倒光了壶里最后几英寸深的咖啡。“你不用上班吗?”我说。爱丽丝在一个餐饮设备公司上班,特雷莎对细节总是马马虎虎。

“我请假了。”她说。她在锅沿上敲开一个蛋,接着在蛋壳上做了什么小动作,蛋黄便挤出来飞到锅里,随后她将两块蛋壳重叠起来,全程单手操作。

“为什么呢?”

她挤出一个微笑。“你才刚回家,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我觉得应该花点儿时间多陪陪你,度过这个调整期。”

“那我得什么时候去见治疗师呢?他叫什么名字?”我即将面对的刽子手。

“是个女治疗师哦。梅尔道医生,在巴尔的摩,明天我们开车去。”这就是他们的大计划。苏布拉马尼亚姆医生带不回特雷莎,他们但凡遇到自称有办法的,都忙不迭地要去试试。“知道吗,她已经成功帮助了很多像你这种情况的人。那里有本她的书。”她朝饭桌点点头。

“那又怎么样?苏布拉马尼亚姆医生也在写呢。”我捡起书,《回家之路:寻找迷失在“禅”中的孩子》。“要是我不配合呢?”

她一言不发地铲着蛋。再过四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S医生说,到时候他们想管我可要难得多。时钟的嘀嗒嘀嗒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回响,声音那么大,爱丽丝和米奇不可能听不到。

“咱们先找梅尔道医生试试看吧。”

“先?那之后呢?”她没有回答。我眼前浮现出这样的景象:我被绑在床上,一名神父在我扭曲的身体上方划着十字。这是我的想象,不是特雷莎的记忆——我辨得出二者的区别。再说了,就算这事真的发生在了特雷莎的身上,对方也不会是个神父。

“那好吧。”我说,“万一我直接跑了呢?”

“如果你变成小鱼,”她轻轻地说,“我就变成捕鱼的人去抓你。”

“什么?”我大笑起来。我还从没听过爱丽丝这么讲话,以前的对话没有哪一句不是正经八百,真情流露。

爱丽丝的笑容透着忧伤。“你不记得了?”

“哦,记得呢。”记忆灵光一闪,“《逃家小兔》。她喜欢那本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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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医生的书写的就是我。唔,其实是针对所有嗑“禅”过量的病友,但我们总数也不过一两千。不论在美国还是其他地方,Z都不是特别流行的成瘾药。它不是致幻剂,不是欣快剂,也非抑制剂,服用之后不会产生兴奋感、甜蜜感,甚至不会有通常意义上“嗑高”的感觉。很难看出它到底哪里吸引人。说真的,我看不出来。

S医生说,大多数毒品都不是用来让你感觉舒服的,而是让你什么都感觉不到。它们的效用是麻木和逃避。“禅”则是一扇艺术级的专业逃避之门。它剥夺信使的权利,将他锁在屋里,使之无法向女王传达信息。神经图谱停止更新,女王无法得知议会的一举一动,亦无须宣读诰令,她沉默了。就是那种沉默令特雷莎之流极度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