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四(第8/8页)

杰森向招待打了个手势,没好气地问:“除了啤酒和红酒,你们还有什么?”

“波特酒,先生。极品阿卡普尔科黄金鸡尾酒。还有A级哈希酒。”

“就没烈性酒吗?”

“没有,先生。”

他挥挥手,打发走了招待。

“你把他当用人。”凯西说。

“是啊。”他深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揉着鼻梁。不如豁出去,倒想瞧瞧她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毕竟他曾成功安抚过她的情绪。“他是个讨厌的招待,这是家糟糕的餐馆,我们离开这儿吧。”

凯西冷冷地说道:“原来明星就是这副德行。我懂了。”她轻轻放下叉子。

“你懂什么?”他说,丝毫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完全抛弃了温和的形象。顾不得这小妮子的感受了。他霍然站起来,伸手去拿外套。“我这就走。”他边说边穿外套。

“噢,天哪。”凯西双眼紧闭,嘴巴大张,扭曲得不成形。“噢,天哪。不要走。你在干什么呢?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到底搞清楚形势了没有?你半天没听进去一个字吗?”接着,她把头深深埋到餐桌下面,闭眼握拳,放声尖叫起来。杰森这辈子也没碰过这阵仗:刺耳的尖叫声如此恐怖,紧逼的目光如此疯狂,破碎的脸庞如此扭曲,他当场石化了。精神病患者的尖叫,他心想,这不是人的尖叫,其中有更深层次的根源,是集体无意识的产物。

知道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老板和两个招待手里抓着菜单,还在穿梭奔忙。周围的顾客握着刀叉,咀嚼着意面。杰森看得清他们的一颦一笑。但是,伴随着她的尖叫声,一切都仿佛进入慢动作状态,时间流逝仿佛完全停止了一般,高频率的恐怖叫声充斥了整个世界。

尖叫之余,她还在说话。她是从厕所隔间的门板上学来的这些脏字眼吗?污言秽语脱口而出,餐馆里的每个人都在默默忍受,虽然喷射的主要对象是他。

餐馆老板的胡子开始抽搐,他向两个手下点头示意。他们马上把凯西从椅子上拽起来,架着她的两条胳膊,一左一右,根据老板的眼色,把她拖过整个餐馆,一直拖到外头的马路沿上。

他把账结了,紧跟其后。

老板却在门口拦住了他,抓着他的手腕说道:“三百美元。”

“凭什么?”他问,“就凭把她拖出去?”

老板答道:“就凭我们没叫条子。”

他冷冷地照付了。

凯西靠马路沿坐着,安安静静的。她的十指紧紧压住眼眶,上上下下揉来揉去,口中无声地说着什么。两名招待把她丢在人行道上之后,还担心她会惹出什么别的乱子,又待了一会儿。他们望着她,商量了半天,最后急匆匆地回了餐馆。红白交辉的霓虹灯下,只剩下他和凯西两人冷冷清清地留在人行道上。

杰森蹲下来,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这一次她没有躲闪。“我很抱歉。”他是真心的,“不该如此逼你。”我还以为你在吓我,他心想,结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行了,你狠,我认怂(原文为尸字加从字)。从现在开始,你无论想要什么尽管说。不过,看在上帝分上,要求别太高。行行好,早点把我从你手掌心里放了吧。

但直觉告诉他,没那么容易。

    1. 一种伏特加和橙汁混合的鸡尾酒。
    2. 1966版《芬尼根的守灵夜》电影的导演并不叫这个名字,疑为作者杜撰。
    3. 多梅尼科·斯卡拉蒂(1685——1757),意大利作曲家。
    4. Mother Fucker,英语中十分常见的脏话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