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12/26页)

任赣士走的时候,郑能谅本不想去送,但听说他前不久被一群不明来历的陌生人打断了腿,念在相识多年又是中学老班长的份上,郑能谅还是去了。在几名同学的帮助下,任赣士垂头丧气地坐着轮椅离开了校园,在人群中发现郑能谅,目光立即闪向一旁。告别了初恋的冉冰鸾按部就班地北上攻读双学士,毕业后通过了司法考试,成为一名律师。不安现状的霍九建决定去追寻自由与爱情,揣上意外之财和浪子之心离开了西都,穿过一座座城市和乡村,看过一片片山川与大海,在走走停停的路上痛醉复还醒,和形形色色的人相遇又分离,最后在东部沿海一座新兴城市停住脚步,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套房,开起了出租,第二年房价飞涨,他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白领丽人,对方参观了他的住处,便决定一见钟情,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能说会道的华泰崂回到故乡,先在一家当地的旅游小报干起了采编的活,一年后辞职当起了自由撰稿人,常有作品见诸报端。资深宅男谷二臻凭借电脑方面的特长,进入一家新成立的网站当网管,没干多久网站倒闭,他又去人才市场碰运气,找了好多天都没人要,却因为生辰八字、血型和星座都跟一位老总极其相配,被对方一眼相中,聘为特别助理,每次一有重大谈判,老总都会带他一起去,他也不用做什么,就端坐在老总身边负责招运。阚戚智考研受挫,到一所中学教英语,在网恋中浮浮沉沉的他后来换了许多任女朋友,结果因为对有夫之妇动手动脚而被辞退,只好南下广州闯荡,最后找了份对有夫之妇动手动脚也不会被辞退的工作:洗脚工。

裘比轼伤愈之后没多久,又遭遇一场更大的意外——有关部门收到一封针对他的匿名举报信。这事本不稀奇,在他担任学生会会长的数年间出现过无数次,不过都因缺乏实质性证据而被归为嫉妒、报复或者恶作剧之列。但这封匿名信不同,说是信,其实相当于一个小包裹。厚厚的上百页材料不光有言辞犀利的控诉,还有一针见血的证据,历数了裘比轼的七宗罪:虚开发票报假账、拉帮结派搞贿选、违规操作乱盖章、滥用经费吃喝玩乐、假借组织活动之名申请场地却为企业搞宣传从中谋利、利用加分权和关系网捞取奖学金,还有众所周知的生活作风问题。

裘比轼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被打得措手不及。有关部门也很被动,因为匿名信的事很快通过校园网和生活圈传得沸沸扬扬,不得不立即展开调查。所有在学生会与裘比轼共事过的人都接受了询问,郑能谅也在其中。对于匿名信中提到的每一条罪状,郑能谅早有耳闻,但他是个诚实的人,只如实回答了自己亲眼所见之事,并未将道听途说和推测臆想一并供出。“愤青社”和“不羁阁”都有人在学生会工作过,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对调查组添油加醋地讲了许多并无实证的事,反倒令原本清楚的部分自相矛盾、调查不清的部分更加模糊。

调查还没结束,裘比轼就主动辞去了学生会会长,也失去了保研、留校、推荐工作等令人羡慕的好前程,甚至连学位证和毕业证都没拿到,便黯然退出了校园舞台。半年后,他不知从哪弄到一笔钱,开了家海鲜餐馆,位于西都大学城的中心地带,深受年轻男女们的喜爱,加上他的交际能力和当学生干部这些年打下的人脉,财源滚滚来。

离开西都大学的前一夜,郑能谅、冉冰鸾、霍九建三人约上杰叔在“土曾月巴烤肉店”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来到行政楼前,跨过插着“禁止踩踏”指示牌的栏杆,并肩躺在百味杂陈的草坪上,望着刚被一场暴雨清洗过的星空,畅谈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