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5 日(第7/11页)

罗伯茨摸摸下巴。“有些人觉得是座头鲸;另外有些人说是长须鲸;在巴丽尔皇后号甲板上的,则认为是抹香鲸……”

“这三种差别可大了。”

罗伯茨犹豫了一下。“安纳瓦克先生,我是个理性的人。我认为拖吊船应该是误闯鲸群,也许不是鲸鱼撞船,而是船撞到鲸鱼,或者是船员胡言乱语。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鲸鱼把小拖吊船弄沉了。”

安纳瓦克目瞪口呆地看着罗伯茨。

“就在拖吊绳拉紧的时候,”罗伯茨继续说,“那是一条拉得很紧的铁链,挂在巴丽尔皇后号的船头和拖吊船的船尾间。好几只鲸鱼从水面跳出来撞拖吊绳。这种情况下没有水的阻力可以减少撞击的力道,而且船员说,那些鲸鱼的体型算比较大的。”他停了一会儿。“拖吊船被撞倾,翻了好几圈。”

“天啊。船上的人呢?”

“两名船员失踪。其余的人获救—你想象得到这些动物为什么这么做吗?”

真是个好问题,安纳瓦克心想。海豚和白鲸可以认出自己。但是,它们会思考吗?懂得计划吗?用什么样的方式呢?鲸鱼有过去和未来的时间感吗?把拖吊船弄翻或弄沉,对它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除非是拖吊船威胁到它们,或者它们的幼鲸。

但是怎么会这样,哪种方式威胁到它们了?“这一切和鲸鱼搭不上关系。”他说。

罗伯茨一脸无助。“我也这么认为,船员却持完全不同的看法。大拖吊船也受到同样的攻击。后来拖吊绳终于顺利固定,后续的攻击行为没再出现。”

安纳瓦克看着自己的脚,陷入沉思。“是个巧合,”他说。“可怕的巧合。”

“你这么觉得吗?”

“如果知道船舵出了什么问题,应该会多点线索。”

“我们请了一些潜水员,”罗伯茨回答说,“再过几分钟就会到了。”

“车里还有备用的器材吗?”

“应该有。”

安纳瓦克点点头,“好,我一起下去。”

港口的海水简直就是梦魇,全世界都一样。浓稠肮脏的污水里,悬浮物和水分子一样多。海底被好几米厚的泥巴盖住,小碎屑和有机物不断从泥层往上跑。安纳瓦克潜入水中后,感觉如同沉入棕色的浓雾中,不禁自问如何能在这里找到东西。他隐约看见前面两个潜水员的身影,他们身后有个深色的模糊平面,巴丽尔皇后号的船尾。

潜水员望向他,比了一个 OK 的手势。安纳瓦克回以同样的手势。他排掉潜水背心的空气,沿着船尾向下潜。游了几米后,打开头上的探照灯。灯光很强,附近的物体尽收眼底。他继续往下,吐出来的气泡在耳边咕噜咕噜响着。模糊中出现倾斜的船舵,斑驳嶙峋。他摸索着深度计,水深 8 米。另外两名潜水员消失在舵叶两侧,只见探照灯的光在后面闪着。

安纳瓦克从另一边过来。

刚开始只看见一些棱边和不规则的凹陷,后来他才明白,舵上长满了条纹图案的贝类。他游得更近。在舵叶和舵槽的空隙处,塞满了那些生物被压碎而成的烂泥。怪不得舵没办法转回来,它被卡死了。

他又潜得更深,也到处看到贝类。他小心地伸手去摸。那些生物顶多只有 3 厘米,紧密相连。他格外谨慎,避免被锐利的壳割伤,用了很大力气才把几个分开。半开的贝壳里,有一些足丝缠在一起,那是贝类的分泌物,帮助附着。安纳瓦克将一些放进腰上的采集袋,心里思索着。

他对贝类动物所知不多。某些贝类有类似的足丝,足丝是从贝类足部分泌出来、带有黏性的纤维束。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源自中亚的斑马贻贝。过去几年来,斑马贻贝在美洲和欧洲迅速繁殖,破坏当地的动物界生态。它们只要出现在某一地方,马上繁衍成无法想象的数量。如果船舵上真是斑马贻贝,巴丽尔皇后号在这么厚的堆积下若还能动就是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