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第2/3页)

……观音……他的观音……

……怎能没有她……他怎能没有她?!!

仍是疯狂地寻找,以崇宁县为中心,扩大搜寻,几要整个北雍,都为一名香魂已远的女子,掘地三尺,连身为至亲的萧家之人,都已接受了萧观音不在人世的事实,所有的北雍民众都知,那个传闻中倾国倾城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损,可他们的新王,在政权等事上,处处睿明,却独独在此事上,昏蒙双目,堵塞双耳,认定萧观音还活在这人世间,就在某处,就在某处,他会找到她,一定会找到他!!

只是,再坚定孤执的心念,在被一日又一日寻而不得的绝望,如锋利的刀刃,日以继夜、永不停歇地狠狠磋磨后,也终不得不一点点地碎裂,不得不绝望地接受眼前铁一般的事实,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那颤颤摇摇,始终不肯熄灭的心火,终为严酷的坚冷世事,彻底扑灭,萧观音不在了,这世间,再无萧观音。

……原想着,只要人活着,有生之年,他总能等到她,总会有法子,使她肯原谅他,再对他莞尔浅笑,再唤他“夫君”……纵是不能,纵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她的原谅,她始终不肯再对他展颜、与他有所牵连,那么,退至最后一步,这一生,能远远地看着她,也是好的,只要她好,他就心安,心底最卑微的乞求,已经如此,他愿默默地守等她一生,哪怕直到等到这一世之尽,方能等到她再次向他看来,那也值得,却未料想,原来,他宇文泓,连等待的机会,都不配拥有……

……观音死了……

这是天下间最残酷的四个字,每一字每一划,都像是尖锐的剑刃,锥心刺骨,伤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的身躯,一世也不会好了,因为心,就此束缚在寒冷的永夜里,再无光明。

真正在心底接受萧观音死亡的那一日,无论如何酗酒、都无法借醉逃避事实的那一日,浑身酒气、醉眸幽深的北雍之主,跌坐在萧观音生前的居室前,在望见那条蜷在廊下的黑狗时,混沌的脑海,忽地忆想起新婚那年,在携萧观音同至郊村、遇见这条黑狗时,农人常春曾经说过,此黑犬天生白尾,是克主之相。

……是克主之相……

醉得脚步踉跄之人,猝然抽出手边长剑,摇晃着指向了蜷趴在地的黑犬,起初的瑟缩后,察觉到身前之人用意的黑犬,面对冰冷雪刃寒光,并没有闪避躲惧,而是更低身地趴了下去,耷拉着双耳,不做挣扎,昔日晶亮的双眸,早无光亮,始终等不回主人的它,似已对生死,了无畏惧。

但最终,要命的寒刃,并没有斩在它的颈上,而是骤然失力地,落在它的身边,“叮”地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也彻底跟着碎了,再也无法凝结修复,永也好不了了。

……哪里是这条狗克了她呢……是他,克死了她……他这天生无人爱的天煞孤星,本就该一世得不到半点温暖爱意,顺从天命地孤独而死,为何非要去亲近招惹她,为何非要向她索求爱意,他害了她,她那样虔诚柔善的向佛之人,本该受她的佛祖庇佑,平安清静一世,至死不知伤悲、不落泪水,是他易了她的命,是他害了她……

……他克死了萧观音……宇文泓……克死了萧观音……

心死在了这一日,所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北境改朝换代,国号为“殷”,殷朝的臣民们,眼睁睁地看着新帝,一日比一日更疯,虽幸好,这疯病,暂还没传染到涉及江山民生的朝廷政事上,在国家大事上,新帝虽还像位君主,但除此之外,一言一行,毫无人君之像,一日疯过一日,几乎每一天,都有新的疯事,传遍朝野,令人心忧惶,生怕哪一日,殷朝的皇帝陛下,彻底疯癫,给整个北境,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