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尸恋(第6/8页)

孙师傅把铜镜放到桌子上,铜镜呈椭圆形,有人脸大小,周围一圈装饰着精致的花纹。他是个大老粗,不认得那是什么花,但是觉得挺好看的。铜镜的镜面有些模糊,像是蒙了一层呵气,淡淡的一层,让人看得不太清楚。

他低头找了一下,找到一块擦脸用的干布,轻轻地擦拭起镜面来。可那层呵气没有被擦掉,反倒更明显了。他再擦,呵气仍在,他用力地擦,呵气越变越重。最后,整个镜面像是浸在一团白雾当中,明明是镜子,却只能照出一团朦胧的人影!

这时候孙师傅才真正开始害怕了。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得到这面铜镜,是因为何兰真吗?好像有一部分是,但是另一部分,好像从他第一眼见到铜镜的时候,心底就隐隐有了这样的欲望。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孙师傅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铜镜被甩了出去,掉在地上。他老半天才俯下身捡起铜镜,然后他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男人眼神木讷,脸色有些不好,耳朵上不知何时戴了一对翠绿的耳坠子!

孙师傅大惊,伸手往自己的耳朵摸去,耳垂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耳坠?

紧接着,他在铜镜上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一个女人的脸部从他的脸皮里慢慢地渗透出来,他的脸和女人的脸交替着在铜镜中出现,就像水和油相溶的过程,他的脸像是被女人的脸吞噬了一样,他明明没有感觉,却看到镜中的脸呈现出痛苦的神情。整个过程大约只有半炷香工夫,可是孙师傅却像是煎熬了几天几夜。他望着铜镜中诡异的一幕,满头满身都是冷汗,却动也动不得。

最后,那张女人的脸终于完全从孙师傅的脸部透了出来。

那张脸,怎么说呢?她让孙师傅感到了几分熟悉,却不是何兰真的面孔,那张女人脸似哭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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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师傅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租来的小屋里,一个老人守在他的旁边。他认出老人是和他同住一个大杂院内的邻居。

老人是个“按跷”。按跷是一种职业,等同于我们现代的按摩师。

老人姓孟,眼睛不太好,干了大半辈子按跷,临老收了两个徒弟,却不怎么成器。孙师傅见孟老头孤苦,就帮了他几次。这次他病倒,多亏老孟头照顾了几日。

那面铜镜被孙师傅收在了柜子里,再也不敢看上一眼。

孙师傅其实得的也算不上病,那日他醒来后,再回想那晚的情景,记忆却有些模糊不清,说起来更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做恶梦的人醒来时往往记不清梦中的情景,但是当时的恐惧感还在,孙师傅就是这样的感觉。

孙师傅的身子逐渐好了,闲暇时他和老孟头聊天,说到何兰真时不由多说了几句,还谈及了坟墓被盗之事。

老孟头突然说:“孙老弟啊,你是外地客,这件事你就不了解了,其实本地人不知道的也很多。”

孙师傅奇怪了:“啥事我不知道啊?”

老孟头摇头叹气:“其实埋何家姑娘的那坟呐,可不是什么荒坟,风水先生胡说八道!那坟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掘出来,不知道是啥时候的墓,里面放着一大一小棺材,人称‘子母棺’。小的棺材不知道被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卖给洋鬼子了,听说里面的尸体没烂,跟死的时候一个样。大棺材里是个女人,也没烂,当时就被人拖出来连棺材一起烧了,听说啊……”

老孟头怕人偷听似的,左右瞅了瞅,小声说道:“……烧棺材的时候,棺材里砰砰直响,棺材盖差点儿都给掀掉了。”

孙师傅听得心怦怦直跳,“那何家……”

“何家肯定不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我也是十几年前听一个干掮客的客人说的,把小棺材卖给洋人,就是他牵的线。我估计啊,给何家看风水的人肯定没安好心,你想啊,出了凶尸的地方,能是好地方吗?就是可怜了何家姑娘,年纪轻轻就死了,死后也没捞着个好地方,死也不安心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