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入荒野(第4/5页)

“呀,你这个红眼魔鬼。”当他砍开了足以让巴克的身体通过的口子时,他说。同时,他扔下了短柄斧,把棍棒换到他的右手中。

这时的巴克真正是个红眼魔鬼,它挺直身子,准备跳跃,只见它毛发竖立,口冒白沫,布满血丝的双眼闪闪发亮。它那一百四十磅重的体重扑向那个男人,满载着它两天两夜郁积起来的愤怒。它跳到半空,嘴巴正准备咬住那男人,这时,一阵猛然打击,使它收住身子,使它的牙齿咔嗒一声,痛苦得合拢了起来。它身体一滚,背部与侧面着地倒了下来。它这一生中从没有挨过棍棒打,所以弄不明白。它嗥叫一声,这声音像是犬吠,但更像尖叫,接着,它又一次站起身,跳了起来。于是,它又一次遭到那种震颤性的打击,它被打瘫在地。这回它明白了,是棍棒,但是,它气疯了,不知道该小心。它冲了十多次,但是棍棒每一次都阻挡住了它,将它打倒在地。

有一下打得特别凶猛,之后,它爬起身,头昏目眩,无法再向前冲去。无力地蹒跚着,鼻子、嘴、耳朵都在流血,它那身漂亮的皮毛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沫。这时,那个男人向前迈了一步,不慌不忙地往它的鼻子打去。这一下钻心刺骨,超过它所忍受过的任何痛苦。它大吼一声,其声势几乎如凶猛的狮子,它再一次朝那个人扑去。然而,那人把棍棒从右手换到了左手,镇静地击在它下巴根部,同时将它的身子朝天往后打去。巴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第二圈划到一半时便栽倒在地上,头和胸先着了地。

那是它最后一次冲刺。那人这一下打得聪明,是他故意保留的一手,巴克弓起身子,然后瘫落了下去,它被打得完全没了知觉。

“要我说,他驯起狗来真不赖。”站在墙壁上的一男人情绪很高地吆喝道。

“还不如每天驯驯小马,星期日驯上两次。”司机应答说,同时他登上运输车,赶动了马车。

巴克虽然有了知觉,但一点力气也没有。

它躺在它倒下的地方,眼睛注视着穿红毛衣的男人。

那人独自说道:“‘它名叫巴克’。”他在读沙龙老板运送板条箱的委托信中的话。

“唉,巴克,伙计,”他亲切和蔼地说,“我们吵了一小架,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就此为止吧。你明白了你的地位,我明白我该做什么。如果你做一条本分的好狗,一切就好了,今后前途无量。要是要当孽种,那我会把你的五脏六肺都打出来。明白吗?”

他一边说,一边无所畏惧地轻轻拍着它曾被冷酷无情地毒打过的头。一接触到他的手,巴克的皮毛不自觉地倒竖了起来,但是它没有抗拒,默默地忍受着。当那个人为它拿来水的时候,它如饥似渴地喝了起来,后来,它又从那男人的手里狼吞虎咽地吞吃一块块生肉。

它被人打败了(它明白这一点);但是它没有被人打垮。它完全明白了:与拿着棍棒的人斗,我不可能赢。它接受了教训,它今生今世决不会忘了这次教训。那根棍棒是一个启示。这是它进入了原始法则天地的入门课程,而且它是半途而入的。生活的残酷现实呈现出其更为狰狞的一面;并且,当它毫不恐惧地面对现实狰狞的面目时,它本性中潜伏的全部狡诈被唤醒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又来了其他的狗,有的装在板条箱中,有的用绳子拴着,有的温顺,有的如它初来时那样暴跳如雷,狂吼怒叫;而它看着它们一个个都被那个穿红毛衣的男人驯服。当巴克看着每一场残忍的驯服时,那深刻的教训深深地烙在了它的心上:拿棍棒的人就是立法者,虽然别人不一定都得对他摇尾乞怜,但他就是大家都得服从的主人。虽然它看到被打得趴下的狗巴结讨好那男人,对他摇尾乞怜,舐他的手,巴克从不干这样的事。它也看到有一只既不巴结又不服从的狗,最终在争夺支配权中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