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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走进厨房,把买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倒在桌子上,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咖啡机的声音把她给吵醒了。她打着呵欠走过来,站在厨房门口。

“那个卖牛奶的,是个白化病人。”我说。

“噢,是吗?”

“想象一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白化病人,两只手各拿着一瓶牛奶,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嗯,这一定会把我吓得手脚冰凉的。”

“确实如此,我也会这样。”

当煮咖啡的水在炉子上沸腾的时候,我迅速地把衣服脱了,我们先是贴着墙边,然后一起滚到沙发软垫上。这中间开水都煮干了,就这样,我们第一次把锅底烧坏了。接着我冲进了厨房,她却钻进了浴室。

快到十点的时候,我们把桌上的碗碟收拾起来,然后用抹布把碎屑抹干净。房子是坐北朝南的,这样我们就有很充足的光线。我望着贝蒂,伸出手来挠了挠头。

“好吧,”我说,“我们开始先干点儿什么呢?”

一直忙到黄昏时分,我才闲下来,坐到一把椅子上。

屋里弥漫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漂白水的味道,由于味道特别重,我心里不由得想到,点一支烟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光线逐渐变暗了,虽然这一天过得很充实,但是我们还没出去散步呢。我们在一些最隐蔽的地方围剿着死亡的气息——在壁橱里,墙壁上,和盘子底下,特别是厕所的坐垫。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能如此彻底地清扫房间,房子里再也不会遗留下那个老太太的痕迹了,甚至连一根头发,一根汗毛都没有了;连悬挂在窗帘上一个眼神、瞬息之间的一个影子都找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清除干净了,感觉就好像我又一次将她杀害了一样。

我听到贝蒂在卧室里擦东西。她一刻不停地干活儿,她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拿着抹布在窗户上擦来擦去,她脸上的表情让我想起了简·芳达在影片《孤注一掷》中的一个场景,当时她已经在险恶的环境中待了三天。但是她,我说的是贝蒂,她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难道不是吗?直到最后,我还是这么认为。最让人头疼的是,当她擦洗东西的时候,纷乱的思绪像一条瀑布似的、源源不断地流进她的脑袋里。有时候,我会听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我没有吭声,悄悄地走到她跟前去仔细聆听,这种情形一定会让你感到不寒而栗。

最让我痛苦不堪的,是把床垫拖到楼下扔到街上。我在楼梯上吃尽了苦头儿,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弄明白,原来床垫被头顶上的吊灯勾住了,这让我浪费了不少力气。我把它横过来,丢在街上的垃圾桶之间,然后再回去打扫一下战场,弯着腰用拖把来回拖了几下。忙完这些,当我自己想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心里就不会觉得不踏实了。这一整天,真的把我累坏了。不过,贝蒂必须马上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有些事情是不能拖的,她说,你怎么就不能立即打个电话呢?你现在还等什么呢?嗯……

于是我赶紧抓起了电话,房子里敞亮得如同一枚崭新的硬币,我拨通了埃迪的电话。

“喂!是我……你们早就到家了吧?”

“是的,你们那边,一切都好吗?”

“我们正在收拾屋子,把几件家具换了换地方……”

“很好,太棒了。明天,我会把你们的东西,用火车托运过去……”

“这件事全拜托你了。喂……贝蒂和我想问问你,我们能不能在厨房刷油漆,四面墙中的一面……”

“可以,没问题。”

“哦,我们就这么做了,我们很快就开始,这是个好消息。”

“我一点不会介意。”

“没错,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对了,我想和你谈谈走廊里的壁纸,知道吗,就是那种带花纹的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