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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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决已经躺在床上。

半靠着床头,低头摆弄手机。

原本宽松的毛衣被他撑起了肩线,轮廓显出恰到好处的括挺,乌黑的鬈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头,水珠滴上锁骨,再顺着肌肉纹理没入胸膛,看上去有种慵懒的性感。

据说沈决的外祖母是中欧混血,所以他的五官比寻常亚洲人立体许多,但发色和眸色又是最纯正的黑,骨相深邃之外就又多了几分古典感,是导演们最偏爱的大荧幕长相。

即使现在盖着一床土味花棉被,也不难看出骨子里那种上流社会惯养长大的矜贵傲气。

以至于顾衍书第一次见到沈决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不过后来一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才让顾衍书忽略了这一点,相信了沈决这个王八犊子的鬼话,以为他真的是什么逐梦演艺圈的穷人家的小孩。

到了最后才发现,人家只是皇城根下的大少爷来体验民间疾苦,体验完了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只有自己才是真的穷。

想到这儿,顾衍书坚定了心里离沈决这个死骗子能有多远有多远的想法,径直绕过他,掀被上床,背对着沈决睡下。

刚刚滑进毯子里,灯就被体贴地关上。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种深沉浓重的黑意。

陌生的环境让顾衍书感到有些不安,他刚想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低低一声:“睡吧,门锁好了,窗子也锁好了,房间里只有我。”

顾衍书身形微顿,没应声,重新睡下,依然背对着沈决。

却完全无法入睡。

北方冬日夜晚的寒冷不是一层毛毯就能够抵御得住的,寒意透过无处可藏的缝隙漏了进来,蹿上肌肤,再顺着骨头缝儿渗透进去,刺得每一处神经都泛着疼。

膝盖的旧伤更是钻心难捱。

只能不停地翻转身子,企图找到某种姿势能够让自己暖和些或者能让膝盖没那么疼,而辗转反侧间,布料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嘈杂。

于是他再一次翻身的时候,人被摁住了:“你翻来翻去的是摊鸡蛋呢?”

“抱歉,不翻了。”顾衍书嗓音维持冷淡,顺便准备打掉沈决那两只不知道在干嘛的爪子。

然而手还没来得及从被子里伸出来,就感觉自己被沈决拎起来顺着毯子转了个圈。

“?”

如果他没有感受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被沈决包了一个蚕宝宝的样子。

“沈决,你有病?”

“谁大晚上的翻来覆去不睡觉还吵得别人也睡不了觉?”

“我说了我不翻了。”

“那我还得担心你是不是被冻晕过去了。”

“就算冻晕过去了和你有什么关……你干嘛!”

顾衍书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身边突然贴过了一个暖乎的身子,然后一床厚重的棉被带着暖意兜头落下,把他捂得严严实实。

耳边传来一道略带着些许困意的磁沉声线:“和我没关系,我就是困。所以明天起来再继续闹,今天先睡觉。”

顾衍书想把他推开,但被裹成了蚕宝宝,挣扎几下,并不能推开,反而是暖意在这短短挣扎的几秒席卷了全身,连同困意一同淹没了神经感官。

他试图做最后的抵抗,猛得一转身,却撞进了一个温厚的胸膛。

身形微滞。

头顶传来低哑戏谑的嗓音:“老实点,别趁机占我便宜。”

谁他妈要占你便宜。

顾衍书想骂沈决不要脸。然而不经意闻到了鼻尖萦绕着的混着松杉的苦艾味道时,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骂出来。

Fou D’Absinthe。

陈旧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某种类似于依米氨的镇静剂,唤醒了大脑皮层中无法戒断的眷赖性。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来北京的第一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