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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继成举到嘴边的酒杯定住了,这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情况。

“陈宪民有心脏病,必须定时买药,我把所有买药人的名单交给户籍科排查,陈宪民就是顾耀东找出来的。”说完,王科达瞄着夏继成。

夏继成已经收起意外,皮笑肉不笑:“那是将功补过,说立功,太抬举他了。”

副局长:“刚说要开除,这就立了功。”

夏继成:“我已经通知他去人事处辞职了。”

“关于他的处理……再议吧。哎?王处长,不是说了让顾耀东一起来吃饭吗?怎么没看见人?”

王科达打开包间门,警员们已经喝得东倒西歪,那其中并没有顾耀东。

“杨队长,我不是让你通知顾耀东来喝庆功酒吗?”

杨奎醉醺醺地:“谁?”

“顾耀东!东吴大学那个!”

杨奎半天才想起来:“哦,那个查户口的!他不是都要被开除了吗?”他转身推搡周围警员:“哎哎哎!有人通知顾耀东犯人已经抓到,不用再找了吗?”

无人应答。没有人在乎这个查户口的,即使他们能坐在这里一人一碗虾子大乌参是因为他。杨奎笑嘻嘻地:“对不起处长,把他忘了。”夏继成冷笑着喝掉了杯里的酒。

警局大楼里空无一人,远远望去,只有户籍科还亮着灯。

顾耀东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一大堆户籍底卡,还有吃了一半的烤红薯。夏继成走到他身旁,神情复杂地看了这傻子片刻,忽然一脚蹬掉了他屁股下的凳子。

顾耀东摔在地上惊醒了。一看夏继成站在旁边,他噌地站起来。

“处长!”

“在这儿浪费电,还不如回家去睡。”

顾耀东睡眼蒙眬:“对不起,我今天一定把名单上的户籍卡都找齐!”

“一处想抓的人已经抓到了……回家吧。”说罢夏继成转身离开,顾耀东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没反应过来。

夏继成开着车,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顾耀东在后面如坐针毡,处长又一次亲自开车送他回家,本是件高兴的事,可他一点也不高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抓上来的。车里的气氛很奇怪,夏继成看起来不太高兴。

顾耀东小心翼翼:“处长,真的不用您开车送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

“闭嘴。”

顾耀东不敢吭声了。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一处抓到犯人立了功,二处没有,所以不高兴?他不禁看向那个臭着脸开车的小气处长。

顾家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是顾耀东的,一间是顾悦西的。楼梯拐角的地方还有一间大约六七平米的亭子间。和上海所有的老房子一样,顾家的亭子间也是窗户朝北,天花板的高度比平常房间矮,狭小阴暗,冬冷夏热,所以一直被空置着。

近来市面上房租涨了不少,耀东母亲想着把亭子间租出去多少能补贴家用,于是一个星期前在街上贴了招租广告,可一直无人问津。她站在又脏又乱的亭子间里,一边拍打怎么都不亮的电灯,一边大声喊:“亭子间的灯泡又坏了!”

顾邦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反正也没有人住!”

耀东母亲:“招租广告贴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连个来打听的人都没有呢?”

顾邦才正在客堂间很不情愿地写招租广告:“本来亭子间住着就不舒服,更何况我们家这一间又老又旧,在福安弄都算是条件差的,租得出去才怪了!”

“我要的租金又不高,赶紧多写几份,我再往人多的地方贴一贴。”耀东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开窗透气,正好远远望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弄口。

夏继成刚一停车,顾耀东就逃也似的跳了下来。

“谢谢处长。我到家了。”

夏继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板着脸:“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那样子就好像是顾耀东欠了他很多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