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10/11页)

丁母又开始絮叨:“你才刚满三岁那天,你爸爸就已经开始帮你准备嫁妆了。这些年但凡经他手的东西,他都把最好的抽出来留给你,恨不得把所有值钱东西都攒给你当嫁妆。这些都是要往市政府里送的,放到旧时候都是贡品呀!你爸爸也是欠了很大人情,才能从里面抽两三样出来。你说没兴趣不喜欢,那不叫懂事,是让人寒心。”

寒心,这两个字从小到大丁放听了很多遍。父亲说自己天性凉薄,不知感恩。其实她也不太理解“父爱”,究竟是父亲太爱自己,所以才为她留下这些硬通货,还是因为他太爱这些硬通货,而自己只是他留下它们的一个借口。

写了这么多小说,父母没有翻开过一本。她有那么多读者,她笔下的人物家喻户晓,但是父母甚至连她是在写书还是演电影都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清楚。其实她只想要那种俗气而热烈的关怀。

丁放曾经把这样的故事连载到了报纸上,读者来信几乎都是责怪故事里的女主角身在福中不知福,最值钱的都给你了还想怎样?大概自己就是这样矫情而凉薄吧。她随手拿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放进抽屉,算是完成任务了。

丁父丁母坐在双人沙发上喝茶,丁放端正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丁乃生:“自己的女儿,现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回来找我什么事?”

“是我一个朋友的事情。爸爸,你知道前几天出了件大案子吗?一个叫尚荣生的人被绑架了。”

丁乃生看了夫人一眼:“听说过。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认识一个叫杨一学的人,是个拉车的老实人。也不知道警局怎么回事,把他当成绑匪抓起来了,还判了死刑。可他明明就不是绑匪,我想您在警局肯定有认识的人,也许能帮忙重新调查这件事,别冤枉了无辜的人。”

丁乃生半晌没说话,丁母脸色也很不好,招呼用人都出去了。

丁乃生:“你说的这位朋友,是什么人?”

“你们不认识。

“是上次送你去莫干山的那个小警察吗?”

丁放想了想:“不是。是我的一个读者。他在找证据,想证明警局抓错人了。”

“如果说能找到证据证明警局抓错了人,他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公之于众啊!警局的职责是匡扶正义,保护百姓,可现在他们在草菅人命。他肯定会想办法让警局道歉,追查真凶。如果有人指使他们袒护罪犯,他还会把这些躲在背后的老鼠都抓出来。”

丁母脱口而出:“越说越不像话!你在外面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是在说我的朋友呀!我不关心这些事,我的生活就是关起门来写写小说而已。只不过如果能帮他,我是肯定要帮的。”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丁乃生黑着脸起身就走了。

“爸爸!”

丁乃生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丁放有些气恼,起身准备走人:“没关系,回来之前我也猜到可能会是这样了。你们不肯帮,我找别人。”

丁母:“去哪儿?”

“报社!”

丁母一把拉住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登报。我在报社有的是朋友,明天一早绑架案抓错人的新闻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到那个时候警察局不想解决也得解决!”

丁母使劲拽了她一下,厉声喝道:“囡囡,这些年你无忧无虑,是因为有你爸爸给你当保护伞。现在你二十二岁了,既然你这么明是非,有主见,我看有些事你也应该替家里分担了!”

“什么意思?”

“这件事如果再查下去,你会查到真正的绑匪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人。策划这起绑架案的,也就是你口中‘躲在背后的老鼠’,牵涉上海方方面面高官,为首的便是你的父亲丁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