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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平分了剩下的少量口粮,然后就留在帐篷里无聊度日。任何人只要想吃,就可以生火做饭,吃掉自己的那份。他们轮流给鲸脂灯里加油。来复枪就放在帐篷入口处,但是没有人打算拿着枪去打猎。尽管他们每天为了大小便从门口进进出出,或者是从外面取一些积雪,融化后用作饮用水,但就是没有人拿起那把枪。没人再服从指挥了——奥托的权威已经不复存在;而萨姆纳作为一个医生,离开了他的药箱,他什么也不是。他们坐着,等着,睡觉,玩牌;他们告诉自己韦伯斯特和其他人会回来救自己,或者因纽特人跑出来找那两个死去的同伴的时候,会找到这里。但是没有任何人到来,事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们唯一的书是奥托的《圣经》,而萨姆纳拒绝阅读它。他简直受不了《圣经》里把那么多事情说得如此笃定,如此情词恳切,所有希望都显得如此轻而易举,唾手可得。事实上,现在的他反而默默地背诵起《伊利亚特》来。在夜晚,那本书里所有的章节都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等到早上,他把一行行的句子复述出来。其他人看到他喃喃自语时,还以为他在祈祷。而他也并不打算向他们解释,因为这确实是他近乎虔诚的时刻。

韦伯斯特他们走了一星期后,一场凛冽的暴风雪袭击了海湾。帐篷被掀开了,沿着一条缝线撕裂。他们簇拥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寒冷彻骨的夜晚。等到早上天气放晴了,他们满心凄凉,尽可能做一些修复工作。奥托用一把折叠刀把几根海豹骨头削成骨针,并且在上面打了针孔,然后把它们递给了其他人。然后,大家从一条毯子的边缘抽出线来。萨姆纳冻坏了,缺少睡眠,头脑发蒙,他走到外面去给帐篷找合适的压脚石。狂风肆虐,吹到人身上有如刀割。在有些地方,萨姆纳还必须要涉过齐大腿深的积雪。当他走过海岬的尖角时,粗糙的冰块就横亘在他面前,冰块的透明尖角被风吹出浪花一样的形状。这时,他注意到卡文迪什的坟墓好像被洗劫过。堆在上面的石头七零八落,差不多有一半的尸体被什么动物吃掉了,只剩下一些可怕的、血淋淋的骨头、筋腱和内脏。内衣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尸体的右脚从脚踝以上都被吃掉了,但是脚趾头还是完整的,散落在一边。头已经不见了。萨姆纳走近一些,慢慢蹲下。他从衣兜里拿出刀子,从冻得僵硬的尸体上撬出一根肋骨。他戳了下骨头,注目观察,用指尖碰碰它断的一端,然后望向白雪皑皑的远方。

他回到帐篷以后,把奥托拉到一边,告诉他自己看到了什么。他们交谈了一会儿,萨姆纳给奥托指出方向,奥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他们走到雪屋那里,徒手开始挖雪屋的废墟。找到因纽特人的两具冻得僵硬的尸体后,他们把尸体拖了出来,扒下海豹皮内衣,抓住脚跟,拉到一个离帐篷相对较远的地方。这耗费了他们不少气力,两人都气喘吁吁,头和脸上冒出阵阵白气。他们站着聊了一会儿,然后走回了摇摇欲坠的帐篷。萨姆纳给来复枪上好子弹,然后告诉其他人这附近有一头饥饿的熊,因纽特人的尸体就是诱饵。

“一头熊足够当我们五个人一个多月的口粮了,”他说,“而且我们还能用熊皮来御寒。”

男人们回头看着他,眼神空洞,漠不关心的样子。眼下的困境早就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当他建议大家分工时——其他人休息或修补帐篷的时候,派一个人拿着来复枪放哨两小时,轮流进行——他们全都摇了摇头。

“熊不会喜欢因纽特人的尸体的,”他们很确定地告诉他,并且说自己以前试过这种方法,但是失败了,“这种计划根本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