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抚琴 前世小型修罗场(第4/5页)

守到他也孑然一人。

整天里得头披盔戴甲,长|枪短剑不能离身,用磨砺出的尖锐爪牙,打趴频频入侵的外族。

一个年少轻狂,做事不管不顾的少将军,做到北域沉稳狠厉的战神需要多少步,流多少血——

谢重姒能猜出。

那年宫宴上,他举手投足皆再无张狂的孩子气。

小麦色的侧脸,甚至有道蜿蜒刀疤,从眉梢到愈发刚毅的下颚。

即便颜色不深,更添威严,也……

是会疼的。

这一世,戚文澜还是轻狂的少将军脾气,也不觉让一个公主给他抚琴不妥,自然地一挥手,道:“来曲那什么,叫……我想想,我姊姊出阁前唯一会的一首调子,叫《钗头凤》?”

谢重姒停住手,好脾气地笑笑:“这首么,我不会。给你换个漠北的小调,从军行时常唱的。”

戚文澜没多想,反正有什么听什么,不挑。

又捡了些石子打算祸患锦鲤,被江州司隔空一枝桠打疼了手背。

“小将军,手下留情,剩点活口。”江州司提醒。

戚文澜忒怕这些浑身机关、不似真人的鬼谷弟子,老老实实收了手,坐回石椅上,给谢重姒当起捧哏来。

时不时跟着哼一两声——

完全不在调上的鬼哭狼嚎,魔音绕耳。

江州司沉默片刻,抬掌替桃子捂住耳朵。

心里对戚文澜的评价又多了一层:五音不全。

低眼一看,小师妹倒是心不在焉地没在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重姒在想那年,在苏州泛舟江渚,遇到宣珏,画舫上他抚琴而奏时,似乎也有弹这种漠北小调。

怪不得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心里有事,信手拨完几首曲调,不打算再认真弹了,毕竟她此时还该是对音律不甚精通。

正准备停手时,谢重姒察觉前头的捧哏许久没动静了,抬头一看,倏然怔住。

戚文澜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细碎散发遮住浓眉,银制护腕硌在脑袋底下,也不嫌硬得慌。

……果然还是累着了么。

谢重姒起身拿过亭台长椅上的大氅,轻轻盖在戚文澜背上。

再仰头一看,江州司和桃子也都睡得安详。

那毛绒团子窝在师姐胸口,呼吸清浅,随着呼吸,它桃红色的毛发也一张一合,变大又变小。

谢重姒:“……”

好啊,她弹得是催眠曲么?

她也怕师姐着凉,轻着嗓子喊道:“师姐,别冻着,回屋里睡。”

江州司半梦半醒,眯着条眼缝,打手势:“继续弹,别停啊,我再睡会,放心我不冷。”

谢重姒乐了,听话照办,换了种安神宁眠的曲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手拨弄。

不怎么流畅,像是新手初学,磕磕绊绊,但胜在轻柔和缓。

一边弹,一边自顾自地出着神。

锦官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耸着肩,锐利的眼神逡鳞次栉比的屋脊和巷道,忽然轻叫了声,扑棱翅膀。

它看到宣珏回来了。

可惜谢重姒没听懂它的弦外音,垂首敛眸,指尖未停。

今日是难得晴天,暖融冬阳洒在枝头树梢和江南水榭,少女肌肤皎如雪玉,清艳婉转,垂眸轻抚琴弦,极清冷的冬日庭院也被她点染盎然生机。

恍惚可见冰融雪消,春回柳绿,草长莺飞。

宣珏在院外听到琴音,心头微动,举止先思绪一步推门而入,就见到这一幕。

谢重姒正在抚琴。

他想了想,还是不打算打扰,准备转步时,看到一旁石桌上披着大氅的人影,隐约可见高束马尾。

宣珏刚要离去的脚步猛然顿住,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方才在颜从霍营帐里,他最先看到了两颗血淋淋的,盛放于匣盒之中的人头。

宣珏难得失态地微怔片刻,颜将军还以为他乍见血腥,不大适应,忙令人将死物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