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10页)

因此宣怀抿不但不生气,反而先服了软,端着笑脸说,「那当然,大事都是军长办的。不说别的,就说把那洋医生纳普在医院悄悄弄死,栽到白雪岚头上,可真是一个好点子。现在洋人势力大,他敢大庭广众地打洋人,早就犯了洋人的忌讳。如今纳普一死,洋人就有了说话的立场。只怕他这个海关总长的位子,马上就要坐不稳。」

展露昭想到自己这招妙棋,很有反戈一击的智慧,自己也觉得办得很不错,脸色便没起床时那么紧绷着。

他把牙刷一手拿了,一手去取牙粉,笃定地说,「这家伙得罪洋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要挑个头,自然有人跳出来收拾他。查特斯打了电话来,说因为那洋医生的死,他姐夫已经正式向政府要求一个交代。我倒要瞧瞧,姓白的那个堂兄,这次还怎么护犊子。所以,你那些收拾善后的事,手脚都要干净,别让政府把事情查出来。不然,栽不了白雪岚的赃,我们还要惹一身腥。」

宣怀抿撇了撇嘴角,说,「知道了,军长。我也不是没办过事的人,刚才你查问,我也一一说明白了。难道这还信不过我?」

他五官其实很标致,跟着展露昭久了,受着男人的滋润,风情越发地足,这嘴角一撇,腰肢斜斜后靠,挨在搁铜盆的木架旁,很有点诱惑的力量。

可展露昭大概是看腻了的,也没多瞧一眼,端着装满水的杯子,走到门外,站在台阶上,咕噜噜地漱起口来。

这时,一个护兵走到他们这小院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先看了一眼。

展露昭正巧看见,含着一嘴牙粉,皱着眉说,「有事就进来,你做贼吗?」

这叫陈二狗的护兵被他一说,果然就小跑着进来了,却只是朝展露昭匆匆敬个礼,就从展露昭身边过去,到屋子找了宣怀抿,小声报告说,「我刚才偷眼瞧见,张副官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好像又打算出门。」

宣怀抿问,「知道他要上哪里去?」

陈二狗说,「他是副官,要上哪里,怎么会和我们这种小护兵说。」

宣怀抿略一沉吟,就拿定了主意,吩咐说,「你赶紧也把身上的军装脱了,换一身衣服,越不起眼越好。张副官出门,你就远远跟着,他去了哪里,和什么人见了面,你都要仔细地记着,回来告诉我。跟踪的时候警醒些,他是老兵油子了,别让他发现。」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递给陈二狗,说,「去吧。事情办成了,军长会再给你一笔大赏钱。」

陈二狗见了那钞票,脸上一喜。

广东军卖海洛因虽然赚钱,但那些赚得的钱,都是军官们的。一般的护兵,挣着几张月饷的薄钞票,出去逛一次窑子,就花得不剩几个子了。

到底是宣副官出手大方。

陈二狗把五十块一张的钞票往兜里一揣,赶紧执行跟踪的命令去了。

展露昭漱完了口,走进屋里,把两手顺到铜盆里,捧着水哗啦啦地洗脸,洗完了,拿毛巾一抹,漫不经心地问,「刚才那个,看着像是张副官底下的人。你们嘀嘀咕咕,搞什么勾当?」

宣怀抿说,「我叫他盯着张副官。」

展露昭皱起眉说,「你这是胡闹。他是我叔叔的副官,老部下了,你叫人盯着他,是什么意思?」

宣怀抿说,「不是到处地找海关的奸细吗?我怀疑他,叫人调查一下,有什么不行?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要是奸细,我就给司令立个功。他要不是奸细,也当给他洗白洗白。」

自从展司令剥夺了宣怀抿手上许多办事的权力,又把那些权力通通转交给张副官后,宣怀抿对张副官,是存着不服气的心的。

展露昭也明白宣怀抿心里的这点子不舒服,只是这种小事,展露昭并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