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5页)

宣怀风的小腿被白雪岚一直揉着,舒服了许多,这时就把脚缩回来,换了一个姿势,头慢慢挨在白雪岚肩膀上,片刻,小声地问,「我依稀听见说,广东军那边出了事?」

白雪岚本来不欲增加他的烦恼,不过曾答应过坦诚相待,宣怀风既然开口问了,便不能不答,说,「张副官死了。」

宣怀风沉默了一会,叹一口气,说,「可惜了。」

可惜者,既为张副官这样一条是非分明的汉子失去了性命,也为白雪岚失去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埋伏在广东军内的耳目。

宣怀风说,「时局越来越乱,你安的钉子,又被人拔了。我担心你在公务上,会越来越艰难。」

其实,不仅是广东军近期不安分,那英国使馆方面,也是一天一通电话地继续抗议,逼着白总理拿出惩处白雪岚的办法,还有,首都商会一些人,看见风向有改,对在税务上抓得颇严厉的白雪岚,也隐约攻击起来。

因此,白雪岚这海关总长,最近并不好受。

白雪岚把这些麻烦,一概都放在心底,对宣怀风微笑道,「公务是比往日多,但也未至于艰难二字。几只臭跳蚤,等我腾出手来,一只一只的捏死。」

宣怀风说,「好大的口气。你这样的自信,幸亏只是当了海关总长,若是当了国家总理,谁还敢得罪你?恐怕天底下,没有你不敢捏死的人。」

白雪岚说,「如何没有?你姐姐就是一个。」

提到宣代云,宣怀风脸上的阴霾,顿时又严重起来。忧愁地长叹一声。

白雪岚看他睫毛轻轻颤着,模样很是可怜,用两只手把他搂紧了,脸对着脸贴了贴,试探着问,「如果你已经精诚所至,但她金石未能开,那该如何?」

这一问,正问在宣怀风心里最害怕的地方。

宣怀风便不能答了,把手臂举起来,努力朝后拐着,环着白雪岚的脖子,像要乞求温暖似的。

片刻,宣怀风低声叹道,「如果人生就停在这一刻,你说好不好?」

白雪岚说,「不好。如果人生就停在这一刻,你该把你的唇,再过来一些。我们就这样凝固起来,如一个爱情的雕像,日后众生来瞻仰,也好做一个甜蜜的榜样。」

宣怀风苦笑着问,「不说外人的眼光如何看待,连至亲尚且不能相容。我们这样,也叫甜蜜吗?」

白雪岚问,「你所说的至亲不能相容,其实有很简单的解决方法。」

宣怀风问,「什么方法?」

白雪岚说,「譬如,我白雪岚此刻死了,自然就解决了。没有了我,你们姐弟,岂能不相容?你觉得,这方法如何?」

宣怀风说,「这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白雪岚一笑,柔声说,「你看,这就是甜蜜了。」

夜里一番谈话,稍舒心结。第二日,宣怀风仍到年宅,不辞辛劳地站岗。

宣代云经历接二连三的大打击,失去了孩子,心肠变得仿佛铁石一般,毫无软化的迹象,倒把她丈夫急得够呛。

海关整顿的事,年亮富本以为,先让太太开口,小舅子自然就范,不料局势急转直下,感情很好的姐弟,忽然闹到连面都不见的恶劣地步。

眼看着小舅子天天在自己家里罚站,年亮富虽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擅自过去讨情。

心忖,如今让宣怀风吃苦的,是自己的老婆,宣怀风虽然不敢对他姐姐做什么报复,但未必就不会把一腔怒火,转个方向,发泄到他这当姐夫的头上。

若如此,自己一上前讨情,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可是如果不解决,年亮富更要如坐针毡,他得到消息,上头这两天已经发了公文,要开始调查稽私处仓库失踪的没收物品的去向了。

因此,不敢见小舅子的年处长,始终把主意打到他太太头上。

日日往宣代云的屋子里跑,求、劝、哄、闹,诸般手段,通通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