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2(第2/2页)

繁花听出来了,那人是孟庆书,那是送子观音的天敌。殿军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喘着粗气,问那人是谁。繁花说:“还能是谁,庆书,孟庆书。”孟庆书是个复员军人,在部队时入了党,现在是村里的治保委员,兼抓计划生育。以前殿军最喜欢和庆书开玩笑,称他为妇联主任,还故意把字句断开,说他是“专搞妇女,工作的”。庆书呢,不但不恼,还说自己最崇拜的人就是赵本山,因为赵本山演过男妇联主任,知道这一行的甘苦。这会儿,一听说来的是庆书,殿军咧开嘴就笑了,说:“他可真会挑时候。今天我就不见他了,改天我请这个专搞妇女工作的喝酒。”繁花说:“庆书现在积极得很。快选举了嘛,人家已经有要求了,要求新班子成立以后,再给他多压些担子。”殿军笑了:“压担子?这词用得好,很有水平,进步很快啊。”繁花说:“那得看他跟着谁干的。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跟着我干上几年,蠢驴也能变成秀才。”繁花对着窗户喊道:“地震了,还是天塌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庆书还是喊:“我,是我,是我呀。”繁花只好穿起了衣服。她还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殿军的屁股,说:“乖乖别急,打发走了这催命鬼,我让你疯个够。”

外面黑灯瞎火的。那天空就像个巨大的锅盖扣在那里。繁花眯着眼,看见除了庆书还有一个女的。领他们进了做厨房用的东厢房,繁花才看清那是裴贞,民办教师李尚义的老婆。裴贞和庆书的第二个老婆裴红梅是一个村的,还是本家。裴贞以前也是个民办教师,很有点知识女性的意思,天一暖和就穿上了花格裙子,天一冷就穿上了高领毛衣。这会儿她手里就打着毛衣,不时地还穿上两针。繁花以为庆书和红梅打架了,平时充当“大姨子”的裴贞看不过去,把庆书押来说理的,就问红梅为什么没有来。庆书说红梅是条瞌睡虫,早就睡了。繁花又看了看庆书,庆书脸上没有血道子,不像是打过架的样子。繁花拎起暖水瓶,问他们喝不喝水。他们说不喝,繁花就把暖水瓶放下了,动作很快,好像稍慢一步,他们就会改变主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