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3页)

飞仙草庐里不点灯,屋内只有一片月光。

谢青鹤进门时,上官时宜已经在吃饭了,一碟小白菜,一碟冬笋,一碟菌子。

寒江剑派内门修真,外门习武,其实都不禁绝荤腥。堂堂掌门之所以吃得这么素净,主要是年纪大了。自打过了一百八十岁的生辰,上官时宜就禁了肉食,只吃草。

“师父,您看这天都黑了……”谢青鹤摸到师父身边坐下,先找自己的酒坛子。

上官时宜把碗里最后几粒米吃干净,擦了擦嘴,说:“明早再下山吧。”又从身边提出一个食盒,递给谢青鹤,“小的们今日下山采买,镇上安家酒楼包回来的熏鸭,另有些卤过的素食。”

掌门偏爱大师兄。这其实是寒江剑派心照不宣的秘密。

寒江剑派作为天下第一剑派,不说富得流油,门内是不差钱的。除了不懂事的小弟子们,内外门弟子甭管有没有差事,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月钱,门内管吃管住还发衣服鞋子兵器汤药,零花钱完全够用。唯独谢青鹤花钱大手大脚,自己的钱花光了,就去找师父拿私房钱继续花花花。

除了蹭师父的私房钱,吃小灶的谢青鹤还要找师父蹭吃的。

这倒不是谢青鹤故意蹭吃蹭喝。他若有空下山,便揣着银钱自己去买买买。可身为大师兄十天里八天都要巡山,下山的机会就比较少了。上官时宜见他喜欢镇上酒楼的菜色,常常会吩咐下山采买的弟子捎带些吃食回来,一来二去,就成了惯例。

恰好谢青鹤又爱喝点小酒,便干脆赖在飞仙草庐,假装“陪”师父吃饭,吃饱喝足才离开。

往日上官时宜都会把吃食摆出来,陪着谢青鹤吃饭聊天,今天直接递来一个食盒,显然是算准了谢青鹤不会久留。谢青鹤也不矫情,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拎着食盒:“谢师父。”

面对这么一位“慈师”,怎么开得了口,对他说师弟背后的惨烈鞭伤?

上官时宜已经快两百岁了。他这样的年纪阅历,岂有什么不懂的道理?非要偏心,无非是不忌物议、从心所欲。老夫就要偏心了,你有什么不满?

谢青鹤根本没有任何把握能说服师父。纵然当面说了,上官时宜也大概率不会听。

往观星台回去的途中,谢青鹤眼见月光下草色微霜,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

路边细细的青草竟然凝着冰棱!

谢青鹤将体内循循不绝的真元撤去,一瞬间就感觉到山中冬夜里彻骨的寒冷。

气候恢复了?魔气消散了?

他看着孤冷清寂悬挂天边的圆月,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谢青鹤匆匆忙忙赶回观星台,想看时颜魔花究竟是何模样,远远地就看见束寒云站在门口。他心中奇怪,问:“师弟,怎么站在这里?不冷么?”

束寒云如梦初醒,倏地打了个寒噤,也不禁搓了搓胳膊:“是有些冷。”

谢青鹤见他面前一滩水结成了冰,拉着他往后退了一步:“是不是把茶洒这里了?这天气有些邪性,外边花草都结了冰。你先去被窝里捂着,我去看看饭,再弄个火盆子来。”

束寒云欲言又止。

他没有喝茶,更没有把茶水洒在地上。

地上的水……是花盆里的水。

他看向矮橱上的时颜魔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洒了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