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4/5页)

伏传看着那瞬间就干了大半的茶水渍,知道大师兄果然就是告诫自己,没有责罚之心。

等到谢青鹤走出饭厅,桌上的水渍都要彻底干了。

伏传看着残留的点点茶渍,心想,大师兄蘸茶写字的时候,手指真好看……晚上吃啥呢?

次日没有大朝会,幼帝早早去了学宫,上了一堂经课,谢青鹤才姗姗而至。

他既然是常礼入宫,自然不兴冠带。在满屋子峨冠博带清贵帝师之中,惟有谢青鹤容颜青嫩,白衣翩然,脚下还趿着木屐。他行至学宫治经堂,只朝着堂上供奉的道德二字施礼,冲幼帝笑了笑:“我来教皇帝画画。”

几个幼帝心腹宫监顿时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你以为你是韩丞相吗?如此狂悖无礼!何况,韩丞相在陛下跟前也要称臣。张口就是“我我我”,你哪位啊!

反倒是等着来参观幼帝新老师的几位帝师,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点反应。

幼帝端坐不动,问道:“苏子以常礼入学宫,不朝不谒,不以朕为天子?”

“我教不了天子。”谢青鹤说。

“既然教不了天子,苏子为何入禁?”幼帝又问。

谢青鹤微微一笑:“也可以不入。”

此言一出,幼帝与他身边几个宫监都傻眼了,旁边几个帝师也都不大爽快。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幼帝若不服软低头,谢青鹤就会翻脸离开的时候,谢青鹤突然问道:“这里是讲经堂。皇帝学习丹青的地方在哪里?”

幼帝暗暗踹了身边宫监一脚。

那宫监连忙扑了出来,磕磕巴巴地说:“奴婢……奴婢为先生引路。这边请,就这边——”

谢青鹤跟着宫监转身就走,也不曾跟站了一排来与他结交的“同僚”打招呼,连幼帝都被他摔在了身后。待他远去之后,满屋子君臣师徒面面相觑。

幼帝似是被权臣欺凌习惯了,半点不觉得丢脸愤怒,起身向几位师傅施礼:“各位夫子,朕该去上丹青课了。”

与几位帝师叙礼之后,幼帝带着宫监离开,转脸就哼道:“都是韩家走狗!”

这会儿能站在学宫给皇帝当老师的夫子们,自然都是被韩琳默许过的自己人。谢青鹤入宫之事,伏传事先跟韩琳打过招呼,学宫里这批老师们当然不会给谢青鹤找麻烦——看见谢青鹤欺负幼帝,这几位老师也没有站出来保护幼帝的意思。

宫监们唯唯诺诺,竟然也没有人敢附和皇帝一句。

学宫里的师傅得罪不起啊,他们是不能责罚皇帝,可是,他们能责罚宫监啊!皇帝不学好,那肯定不是皇帝的错,都是身边奴婢的错!得罪了学宫师傅,说不得哪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皇帝救不了。

宫监们比较关心新来的丹青师傅:“陛下,那苏子那么年轻……他真是来给陛下当师傅的?”

幼帝并没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邓太后只是暗中保护他,并未在明面上给他任何势力。

以幼帝的处境,他敢往外生长爪牙,不管是韩琳还是阆田萧家,都会迫不及待对他下手。这就是幼帝的困境——发展势力马上就要死,不发展势力迟早也要死。

幼帝只知道,这位苏子跟已经离开的冼花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是,他又跟伏传关系很亲密。

年轻的皇帝有些聪明,也不够聪明,没有自己情报渠道的情况下,他对谢青鹤的来意很困惑。

幼帝走进经堂旁侧的千山殿,谢青鹤已经把千山殿库存的笔墨纸砚各色颜料都清点了一番,随手招呼幼帝坐下:“皇帝想学什么画?”

幼帝压根儿就不想学丹青。所谓找丹青师傅,不过是拉拢阆家的手段而已。如此冼花雨已经离开,幼帝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自身难保,何谈拉拢河阳党人?

“朕不懂。苏子教什么,朕就学什么。”幼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