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2/3页)

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位小大夫说得很是通俗易懂,远不像其他大夫那样故弄玄虚云里雾里。

不过内行人听门道,程斌又问:“可大人,为何非要五更泄?”

难不成腹泻也像敌军进攻一样,还挑时候?

洪文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你书读了不少,竟不会学以致用了。他既然是命门火衰,而五更天正是阴气极盛、阳气萌发之际,值此阴阳交汇之际,他该升的阳气升不上去,自然雪上加霜,以至于脾土失守,腹内五谷倾泻而下。”

医道博大精深,看病也不能只看表面,需要结合阴阳五行乃至气候变换来说,但凡忽视了其中一点就说不通。

洪文这番话就有些深,围观众人无法系数领会,只觉得很厉害。

程斌十分羞愧,“是,下官受教了。”

该死该死,竟连这起码的五行之说都忘了。

洪文嗯了声,复又气愤愤道:“原本倒也不算大病,用药得当一日见效,偏接连遇上庸医,什么狗屁名方,这哪里是救人,竟是杀人呢!”

他素来极憎恶那些不懂装懂的,败坏医者风评不说,还很容易令病患延误救治的最佳时机,若幸运的,再遇良医重获新生;若不行的,就此一命呜呼的也不在少数。

说话间,担架上的赵大官人又泄了一回,一时臭气更重。

他自己也悠悠转醒,迷迷糊糊间听了洪文的话,不由从被子里颤巍巍伸出一只鸡爪般干瘦枯黄的手,哽咽道:“求高人救我一命,哪怕家财散尽也无怨。”

洪文安抚几句,让程斌写方子,“他的病情叠加至此,很有些复杂,需得先以四神丸止泻通溺,再用真武汤回阳镇水,后以健脾补火的方子调理……”

如此环环相扣面面俱到,令程斌心中暗自称妙,果然刷刷写了肉豆蔻、补骨脂、五味子和吴茱萸四味君臣相佐的药,又添加生姜、红枣做药引,反复斟酌剂量之后,这才拿给洪文过目。

补骨脂可补命门之火,肉豆蔻温脾暖胃,涩肠止泻,如此一来君臣共治,自然久泻可止。

洪文瞄了一眼,摇头,“他的病情如此之重,正如乱世用重典,快刀斩乱麻,哪里还有余力慢慢调养?再把剂量加大二分。”

是药三分毒,大夫用药自然忌讳过量,可这赵大官人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一点毒性,自然是要一剂见效的才行。

他早就发现了,不光何元桥和程斌,太医署一干同僚常年周旋与达官显贵之中,随便一个病患都开罪不起,长年累月下来,难免都趋于保守,凡事求稳为上,习惯性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实在不好。

赵大官人的随从捧着药方如获至宝,立刻飞奔而去,不多时,果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子回来。

他将主人扶起,用小勺子一点点喂了,“大官人都咽了吧,马上就好了。”

赵大官人强忍不适吞咽药汁,入腹但觉温暖,似有一股热流缓缓滋养,忍不住久违地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又过了许久,随从小声问道:“大官人,可想出恭?”

赵大官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枯黄干瘦的脸上猛地泛起一点喜色,“好,好了!不拉了!”

若在往日,他这会儿早不知便溺多少回,可现在吃了药,竟稳当得很!

随从大喜,才要说话却见赵大官人面色一变,继而狂喜,“尿,尿了!”

但听得一阵细微的水流之声,随从果然从他被子里掏出一个尿盆来。

世人都对屎尿避之不及,此乃人之常情,可此时赵大官人和那随从见了这尿盆,竟喜极而泣。

他都多久尿不出来了?!

赵大官人这样的怪病竟都一剂见效,人群中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还有人大喊神医。

嘉真长公主也是啧啧称奇,眼中异彩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