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第4/4页)

“那是我儿子。”他说,自豪的神情我至今难忘。我这才明白,他举起的手指是指着广播喇叭的。

本书的初稿写成于维也纳。在那里,我得到著名纳粹搜捕者维森塔尔(Simon Wiesenthal)之助,把坏蛋角色卡费尔德的龌龊老底给拼凑了出来。我住的是已故指挥家卡拉扬(Karajan)的公寓。这纯属巧合。刚开始,我每次回到家,所有门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似的,会自动打开。我后来才知道,之所以有这种设计,是因为那位大指挥家演出完毕时常常脾气暴躁,没耐心去开门。

在维也纳,我也有机会听到原汁原味的反犹主义语言,它们让我更知道应该怎样描写那些波恩老纳粹的嘴脸。“如果你想研究这种疾病,”维森塔尔建议说,“你就得住在沼泽里。”他指的沼泽是维也纳。回到英国时,我的小说仍然没有完成,而有好几次,我觉得自己离把它写完只有一步之遥。那是我生命中的离婚时期,而这事对我和我那可怜忠实的太太都是要命的经验。这书阻碍了我,而我也阻碍了这本书。我反复想:我去过那么多地方,干吗要费事去描述一个我想像出来的呢?如果你想让阿伦·特纳向你解释,大概你应该想像一下我或你自己:我们看过那么多,感受过那么多,却又抗拒每一个我们得自感官的合理结论。

然后有一天,我极秘密地回到波恩,精良的德国制手提箱里装着好几磅重的小说书稿。我住进雷马根(Remagen)一个可以俯瞰莱茵河的饭店房间。记得雷马根那座大桥吗?你们有必要记得吗?但这大桥却见证过美军和德军之间最激烈的一场战事,而盟军就是从它渡过莱茵河的。

我在雷马根得到一个亲切小天使的帮助,把小说写竣杀青。在某些方面,它仍然不是我计划要写的那部书。但我本来要写的那部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勒卡雷

199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