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斯蒂芬(第5/6页)

“我真是笨死了。”

我大笑着。搭讪的感觉真好。“不要在意这些。”

有人在按车笛,唤着他的名字。“得走了。我们要去克利夫顿。临时起意,你懂的。”

“太棒了。”何止是太棒了。嫉妒的小气泡浮现出来:我想象不出那般无忧无虑是怎样一种感觉。心血来潮就去海边,喝着啤酒,谈天说地。

“是啊。去游泳。真他妈热。”他赶紧把手捂到嘴上。“对不起。不能在孩子面前说脏话。”

“她听过更糟糕的。”我挠海登的痒痒,她扭着身子,咯咯地笑着。

“她真的太可爱了。”

“再次感谢你帮我们查看屋子。我欠你一瓶啤酒。或者六瓶。”

“嘿,别放在心上。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回见。”他又冲我咧嘴笑了笑,随后便漫步离开了。

回到房子里,我决定不去重置警报系统——如果系统有故障,我不想再冒险让海登因为它误报而受到惊吓。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全情投入地和她一起玩。我们玩海盗和换装游戏,用得宝积木堆房子,我还用她全新的艾莎公主娃娃和廉价的人鱼芭比给她表演木偶剧。渐渐地,我感到压力消失了。当海登变得烦躁时,我把她安放在沙发上,给了她一瓶果汁;她打盹时,我坐在她身边。

我坐在那儿,听着海登睡眠时的呼吸,让我的思绪从头到尾回顾着烦扰我的那些事。虽然警报器有故障,但房子是安全的。我爸爸已经确认过了。没人闯进来。海登也很好。这是最重要的。也没必要老是想着巴黎的事。在法国发生的那些事纯属倒霉。有没有可能是入室抢劫带来的事后恐慌让每件事都受到了传染,让一切看起来都比实际情况更糟糕?当然,毋庸置疑的是珀蒂夫妇他们的确很奇怪,我们也没办法摆脱米雷耶的所作所为,可是那位女警官也说了,她患有精神疾病。马克和我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就算卡拉翻了我的东西,又能怎样呢?如果她的生活极度缺乏成就感,导致她以窥探别人的东西为乐,那是她的问题,不是我的。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要隐藏的东西。没有奇怪的性爱玩具、日记或私密的情书。马克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他一直承担着压力,毫无疑问。他到家时,我已经坚持——为了海登——让他去做专业的心理咨询。

我给他发了条短信——是四点发出的,他已经离开两个多小时了——但是他没有回复。

他回家时已经将近九点半了。我在我的卧室里给海登念故事时睡着了,地板上吱嘎吱嘎的声音把我惊醒,伴着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猛烈声响。但我并没有匆忙站起来,我懒得起身,只想就这么躺着,什么也不做:如果那些家伙回来了,随他们去吧。我之所以会这么想,也许和马克一样,也到达了崩溃的边缘。我不确定自己还能承受多少那无尽袭来的、令人感到大起大落的恐惧:夜晚的噪声,无端的偏执妄想。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抓起紧急按钮,踮着脚走进阴暗的走廊,一直告诉自己:那就是马克,那就是马克。

海登房间的灯开着,门半敞着。“你在里面吗,马克?”

我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迈着步子。他正在她的床上方弯着腰,把被子从被罩里拽出来。另一个被罩团在脚边。“马克。”

他转过身,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就像一个被突然叫醒的梦游者一样。

“你在干什么?”

几秒过去了,接着,“我觉得这个也许脏了,应该换一下。”

“那个还很好,很干净。我们出发前我刚洗过。”

“天哪。”他勉强地笑了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斯蒂芬。也许我变得有些洁癖。也许是因为今天晒了太久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