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第2/4页)

她看着这只棕白色的小动物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可怜的小家伙一定是饿坏了。尽管不是纯种狗,但它还是非常可爱。小狗的眼睛被一片浓重厚密的毛发给遮挡住了,这使她想起了杰克·科比特——她在梅迪西克里克读七年级时认识的一个同学,他的前额也有一大绺头发以同样的方式垂下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杰克。”她对着小狗说道,此时小狗正抬头看着她,摇晃着自己的尾巴。

她本想为自己沏一杯花草茶来喝,不过她觉得那样做太劳神费力了,再加之身体很疲惫,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赶紧洗漱完毕,换上了睡衣,然后钻进了冷冰冰的被窝里。她听到小狗杰克的爪子“咔哒咔哒”地踩在地上,片刻之后它也走进了克莉的房间,继而在她床前的地板上安顿下来。

她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房间里的供暖器——功率已被调节到了最大值——使这里的气温缓缓上升,不再冷得那么难受了。她决定不看书,因为她宁愿用电能来取暖而不是用其来照明。她会逐渐增加自己的用电量,并试探一下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法恩的抱怨。

她的思绪飘到了自己刚才跟泰德的约会中。他很真诚,有幽默感,亲切而且讨人喜欢,不过略微有些傻气——当然,话说回来,滑雪爱好者具备这种特点也不足为奇。总而言之,泰德是个英俊帅气、略带天真的傻气而又无忧无虑的小伙子。不过,他也并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粗人——他有自己的原则,而且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她很钦佩泰德离开父亲的大房子,转而选择住在镇上一间小公寓里的独立精神。

她在床上翻了几次身之后,渐渐有了困意。他热情而又迷人,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过她想了解他更多一点儿,然后才……

……不知从何处——像是来自于房子上方的某个遥远地方——传来了一记响亮的碰撞声。

她在床上坐起,立即清醒过来。那是什么声音?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供暖器那明晃晃的橙色线圈。她坐在床上,留神细听着,她能微微听到风吹过像脸盆一样的山谷时发出的哀号。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刚才一定是一根被风吹断的干枯树枝掉落在房顶上时所发出的撞击声。

她又慢慢地躺了下去。现在外面正在刮风,她就这样躺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风声。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困意再次向她袭来。她想到了明天的计划。她对保得里遗骸的分析已经接近尾声,如果她还想继续取得进展的话,就得获得许可去研究其他的遗骸才行。当然,彭德格斯特已经主动提出要帮她做那样的事了,而她也足够了解他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相信他会……

多管闲事……噢,她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细想一下,为什么刚一想到彭德格斯特,她的内心就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厌烦情绪呢?——自打她认识他之后第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毕竟,彭德格斯特救她脱离了长达十年的牢狱之灾,挽救了她的职业生涯。他还为她支付了学费,从根本上使她的生活走上了正轨。

如果她对自己足够诚实的话,应该就能承认其实彭德格斯特并没有做错什么——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这批被储藏起来的遗骸是个很大的研究项目,其中蕴含着无以限量的机会。她用非常谨慎的态度来对待任何人想要介入这个项目并据此而引起公众关注的想法,可彭德格斯特却做到了这一点——尽管是在无意间。他曾帮助过她的消息哪怕只泄露出去一点点,别人都会想当然地认为真正的研究工作是他完成的,而她本人所作出的贡献则会在人们心目中大打折扣。

她的母亲曾无数次地说她是一个多么失败的人,并以此为乐。而她在梅迪西克里克的同学们则称她为怪胎,说她活在世上毫无价值,不过是让这个原本已经非常拥挤的空间更加拥挤罢了。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完成这件重要的大事对她本人来说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