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第7/7页)

“我感觉好像,莱斯,我至此死掉了。我有一部分死掉了。你妈离开我是对的,她应该离开我。可是他们不得不埋掉了拉里·韦恩,那是不应该发生的!并不是说我不想死,莱斯。说到底,我宁愿埋在地下的是他而不是我,如果必须选择的话……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生和死,那些事情。我相信生命只有一次,就是那样,可是我良心上绕不开另外那个人的生命。我总是会一再想起他,我是说,我总是放不下这个想法,那就是他竟然会因为我所引起的某件事而死去。”

他开始说起别的事,却摇了摇头。后来他把身体略微倾过桌子,还是有点张着嘴,想看着我的眼睛。他想要做什么事,他在想以某种方式把我牵涉进去,好吧,但是还不仅仅是这样,他还想要别的。一个回答,也许吧,在没有回答的时候。也许只是要我做出一个动作,碰碰他的胳膊。也许那就够了。

我松开衣领,用手腕擦了一下前额。我清清喉咙,但还是无法正视他的眼睛。我开始有种不能确定、不合理的恐惧感,我眼窝深处的疼痛感更厉害了。他一直盯着我,直到我开始感到局促不安,直到我们都意识到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他。在这件事上,谁我都给不了什么。表面都是平静的,里面除了虚空,什么都没有。我感到震惊,眨了一两下眼睛。点烟时,我的手指在颤抖,不过我特别注意别让他看到。

“也许你觉得我这样说不对,可是我觉得那个人首先肯定有毛病。就因为他老婆跟人胡搞,就做出这种事。我是说,一个人能做出那种事,肯定得是半疯了……可是你不明白。”

“我知道这件事很糟糕,让你良心上感到不安,可是你也不能永远自责啊。”

“永远,”他往四周看看,“那是多久?”

我们在那里又坐了几分钟,什么都没说。我们的酒早就喝完了,那个女孩还没有回来。

“你想再来一杯吗?”我说,“我付钱。”

“你还够时间再来一杯吗?”他直直地看着我问,接着又说,“不不,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别喝了,你还要赶飞机呢。”

我们在那个小隔间里站起来。我帮他穿上外套,我们开始往外走,我的手扶着他的肘部。酒保看着我们说:“谢谢两位。”我挥了下手。我的胳膊感到僵硬。

“我们去透透气吧。”我说,我们走下台阶到了外面,在下午耀眼的光线下眯起了眼睛。太阳刚好到了云朵后面,我们站在门外,什么都没说。一直有人跟我们擦肩而过,全都好像行色匆匆,除了一个穿着牛仔裤的人,他拎着一个真皮随身行李包,鼻子在流血。他用来捂着脸的手帕好像因为沾了血而硬硬的。他经过我们时看着我们。一个黑人的士司机问能拉我们去哪儿。

“我送你上的士,爸爸,送你回家。你住哪儿?”

“不,不。”他说着从路边那里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一步。

“没事的。我想我们最好就在这里告别吧,前面这里。反正我也不喜欢告别。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又加了一句。

我们握了握手。“什么都别担心,现在这是最重要的。没有人,没有人是完美的。只要重新站起来,别担心。”

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我的话,反正他没有回答。那位的士司机打开了后面的门,然后跟我说:“去哪儿?”

“他没事。他会告诉你。”

的士司机耸耸肩,关上车门,然后绕过车身到了前面。

“你要放松一点,写信,好吗,爸?”他点点头。“照顾好你自己。”我最后说。的士开走时,他从车窗望出来,那是我最后一眼看到他。飞回芝加哥的半路上,我想起我把他买的那袋礼物忘在休息室了。

他没有写信,后来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我想写信给他,看他过得怎么样,可是恐怕我把他的地址给弄丢了。可是,你告诉我,说到底,从我这样一个人身上,他又能指望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