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公学(第7/16页)

天刚蒙蒙亮,我一睁开眼就看到福尔摩斯那细长的身子立在我的床边。他早已穿好了衣服,而且显然已经出去一趟了。

“我已经去看过窗前的那片草地以及自行车棚,”他说道,“还在‘萧岗’随随便便走了一圈。华生,可可已经煮好了,就放在里屋,我不得不请你快点儿,因为今天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的双眼神采飞扬,双颊由于过度兴奋而变得红润,就好像一位巧匠看到他精心打造的杰作就要完成一样。这是一个灵敏而又机警的福尔摩斯,和贝克街的那个内向、多虑、脸色苍白的福尔摩斯截然不同。我一看到他那灵活的身体、摩拳擦掌的样子,就预感到迎接我们的肯定是相当劳累的一天。

不过,这一天的开端却极其令人失望。我们怀揣着希望大步走过富含泥炭的黄褐色荒野,中间经过数不清的羊肠小道,终于到达一片开阔的绿色沼泽地,这正是将我们与霍尔得芮斯府隔开的那片湿地。当然,如果那孩子回家了,他一定会经过这里,而且也不可能从这儿经过却不留任何痕迹。可是,不论是孩子的还是那个德国人的脚印,全都看不到。我的朋友沉着脸在沼泽边缘踱来踱去,焦虑地观察着湿地上的每块污泥有没有痕迹。到处都是羊群的蹄印,在一二英里以外的一块平地有牛的蹄印。此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痕迹了。

“前面还有一块湿地,”福尔摩斯神情忧郁地望着起伏不平的广阔原野说道,“咱们过去看一下。看,快看!这是什么?”

我们来到一条狭窄的黑色的小道。在这条小道的中央,在湿润的泥土上,印着清晰可辨的自行车的轨迹。

“啊!我们找到它了。”我叫道。

可是,福尔摩斯却摇了摇头,并没有显示出喜悦之情,反而流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像是期望着什么似的。

他说道:“这固然是一辆自行车,但绝对不是失踪的那辆自行车。我所熟悉的车胎轨迹有四十二种。你能看出来,这是邓禄普牌的车胎,外胎是经过加厚的。而德语教师黑底格的车胎却是帕默牌的,上面有条形花纹。数学教师爱维林对此了解得非常清楚。所以说,这并不是黑底格的自行车经过时所留下的痕迹。”

“那么,这会不会是那个孩子的呢?”

“也许吧,只要我们能证明他有自行车。可我们根本无法证明这一点。你来看,自行车的轨迹表明,骑车人是从学校方向过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向学校去的?”

“不,不,我亲爱的华生。承重的后轮压出的轨迹自然要深一些。这儿有几处后轮轨迹与前轮轨迹的交叉,前轮轨迹较浅因而被埋住了。毫无疑问,这是从学校方向过来的。这与我们的侦查也许有关,也许无关,不过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还是回过头去看一下吧。”

我们又重新返回去,步行几百码,来到一片沼泽地,自行车的轨迹在这里消失了。我们沿着小路继续前进,来到了一个泉水叮咚作响的地方。这里又出现了自行车的轨迹,不过几乎被牛蹄印抹掉。再往前走就没有什么痕迹了,那条小道一直通往“萧岗”,也就是学校后面的那片树林。由此看来,自行车一定是从树林里出来的。福尔摩斯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用手拄着下巴。我抽了两根烟,其间他一动不动。

“情况有可能是这样的,”最后他说道,“一个狡猾的家伙,会把自行车外胎换掉,留下的痕迹令人难以辨认。我倒是很愿意和能想出这种办法的罪犯打交道。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管,还是要留意那片湿地,那里还有不少地方我们尚未查看。”

在湿地的边缘,我们继续有条不紊地查看,很快就有了良好的战果。在湿地的低洼处,有一条泥泞不堪的小道,福尔摩斯接近这条小道的时候,高兴得叫出声来。在小道的正中央,好像是一捆电线摩擦地面一样,留下了痕迹。这恰是帕默牌轮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