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一五(第2/4页)

“为何这么做?”赵维桢轻轻开口。

吕不韦垂眼。

他生得高,不过是低眸,便能看见赵维桢的头顶。尤其是她没抬头,赵维桢后颈一道顺畅的曲线没入衣领,从后鬓到布料之间不过三寸的肌肤悉数落在眼中。

男人就盯着那道曲线,不见情绪地回应:“我故意的。”

赵维桢:“……”

吕不韦理所当然地开口:“我救下维桢,于维桢有恩,你欠我的。”

赵维桢松开扯着吕不韦衣襟的双手。

外袍落地,内在的裘衣松松垮垮,男人胸()膛与腰()腹之间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与之相对的,赵维桢却依旧穿着整齐,她严丝合缝的服装与吕不韦白皙的肌肤相称,对比分外分明。

“这件事必须压下去。”吕不韦并没有纠结于赵维桢的问题:“否则,天底下憎恨你我,憎恨秦国的人数不胜数。若旁人效仿,就麻烦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赵维桢问。

问的当然是刺客的身份。

这个年代愿意为国、为一志向而动手的游侠刺客数不胜数。太史公写《史记》,甚至专门有一篇《刺客列传》作详细记载。

见那刺客作儒生打扮,许是浑水摸鱼,但赵维桢觉得,他若真的是一名儒生也不意外。

这个年代的儒生刚的很,可不止是嘴皮子和笔杆子厉害。

“听口音是韩人没错。”吕不韦说:“可到底为何动手,还得再问问。”

也许他就是为韩国报仇,存与不存,韩国注定为秦吞并。

也许他就是借机找茬——那派人行刺的,究竟是秦国人、韩国人,抑或是其他诸侯动的手,就不一定了。

这天下,想要吕不韦和赵维桢性命的,数不胜数。

“这件事不能瞒着王上。”赵维桢没忘记吕不韦在广场说的话。

“倘若秦王知晓你为人刺杀,”吕不韦说,“刺客还说是为了韩国,他定会发兵灭韩,不再留任何余地。”

赵维桢低着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她只是小心地抓住了吕不韦的手腕,将男人的手抬了起来。

往日吕不韦分外钟情于赵维桢的皓腕,而这还是第一次赵维桢主动握住他桡脉之外的那几寸皮肤。

吕不韦长着一张好脸,不知是保养得好,还是天生如此,仅看那张脸男人那叫一个细皮嫩肉,完全是翩翩君子的模样。

可他的手,他的小臂却彻底暴露出男人经商时吃尽了苦难。

他皮肤白皙,因而静脉突出更为分明,脉络沿着粗糙的皮肉一路向上,到了掌根便为茧子覆盖。

当了这么多年相国,吕不韦不再需要于七国之间周转,可留下的痕迹却未曾消失不见。

再往上,伤口叫医师包扎了起来。

她不过是稍稍一碰布料边沿,吕不韦的呼吸就是一顿。

显然是在疼。

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

“不是刺杀我。”赵维桢纠正道:“只是当时我离得更近罢了,他想行刺的是你我二人。吕不韦,也别小看你在王上心中的地位。”

吕不韦失笑出声。

只是这徘徊在她头顶的笑声多少有些缺乏感情。

“人心都是相互的。”赵维桢继续说:“你要是忌惮秦王,秦王才会忌惮你。今日你向他隐瞒,哪怕是好心,也注定不再是坦诚相待了。是你我看着王上长大的,他生性为人,你还不清楚么?秦王政虽强硬坚决,但从不刚愎自用。你如实相告、据理力争,他会接受你的提议,也会信任你。”

赵维桢早就发现了,嬴政并不介意旁人持反对意见。但他会对重视之人心存戒备、因利疏离而耿耿于怀。

早在邯郸,早在他还是个逃难的孩子时,这样的认知就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底。

所以赵维桢不怕吕不韦和嬴政政见不合,她怕的是吕不韦就此与嬴政离心,那才是她拉都拉不回来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