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一三二(第2/3页)

“我知道。”赵维桢低语。

“维桢只是难过。”

“……”

从她的肩头探过来一只手。

铜镜之中,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抚()过赵维桢的脸颊,存着厚厚笔茧的指侧擦过她的眼角,最终男人的指腹停留在赵维桢的眼皮处。

吕不韦温柔地抚()摸着赵维桢的眼睛。

“偶尔不韦会倍感挫败。”吕不韦说。

“为什么?”

“为夫者,可与维桢分忧,却不能让维桢卸下心房。”吕不韦坦然出言:“哪怕是只有你我时,只有这烛火见证时。”

他的意思是说,都没别人了,私下相处时展现出难过也没什么。

赵维桢抬眼,铜镜中的烛光如鬼火般摇曳缥缈。

“你倒好。”赵维桢调侃道:“没少在烛火之下‘卸下心房’呢。”

岂止是卸下心房,在这房里,他突然发疯失控的时候都不少见。

仔细想来,也就只有赵维桢一人见过吕不韦那般模样,他真实的欲求,他真实的态度,他不披着人皮虚与委蛇时剩下的情绪和想法。

至于她自己……

“有时候我也在想,”赵维桢凝视着铜镜中的吕不韦,“也许我就是没有心。”

“你有。”

吕不韦轻笑道:“可人心就手掌大小,是有限的。维桢一颗心都在王上身上,分给旁人的,分给不韦的,自然就少了一些。”

赵维桢啼笑皆非:“吕不韦,你好酸啊?”

“不韦就是酸。”

吕不韦煞有介事地认真回应:“但不韦也理解……倘若先王在世,不韦亦如此。”

赵维桢深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这些话都是安慰,但不得不承认,吕不韦一席话倒是说进了赵维桢的心坎里。

身为夏阳君,身为秦王的师长,赵维桢必须,且仅向秦王负责。

当年她选择了嬴政,于是一切早在邯郸时就有了结果。

愧疚好啊,冷静下来,赵维桢甚至感到了几分慰藉。愧疚就证明她还是有良知的。

赵维桢这才缓缓转过头,她的视线从镜中倒影挪到了身后男人的身上。

吕不韦一双明眸在昏暗的室内显得不复白日般璀璨,晦涩的光线让一切看得不分明,即使离得这么近,好似那其中酝酿着的温顺与亲昵都比往日更要真实。

往日里赵维桢始终觉得,像吕不韦这般微垂又明亮的眼睛刚刚好。多一份阴沉,少一份轻薄,偏偏是这个弧度,如此亮度才能展现出恰好到处的纯真,以及看块石头都像是那么认真。

朦朦胧胧、似假似真,仿佛他此时此刻的含情脉脉与深情款款完全是真的。

他的手依旧停留在赵维桢的眼侧,随着她转身,男人的掌心微微后挪,轻柔地撩开她的长发,将青丝挽到耳后。

紧接着吕不韦手轻轻一落、再一起,一对玉玦如变戏法般出现在他的掌心里。

赵维桢:“……”

吕不韦失笑:“早年在楚国学的小把戏。”

他摊开双手,将玉玦送到赵维桢面前。

温润剔透的玉玦如油脂般细腻,玉环本身没有什么装饰,可偏偏在玉环中央,以金子镀上一层繁复奢侈的花纹,叫本属于中原文明的玉点缀上了少数民族的风情。

金鎏玉,他好大的手笔。

“试试看?”

吕不韦说着抬手。

赵维桢只觉得耳垂微微一凉,紧接着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她侧了侧头,看到那一抹金光在铜镜中折射着点点光芒,金玉相称,既显铺张,在昏黄烛火的闪烁下,又多了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暧()昧意味。

不得不说,吕不韦的审美相当超前。

赵维桢觉得,这款耳饰放到现代怕也是要大卖的。

替她戴好玉玦,可是男人的手并未离去。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略一往上,他手指的温度就包裹住了赵维桢微凉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