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3/6页)

熟悉的痛意席卷了她的全身,虞绒绒的眼眸却更亮了几分。

这个世界为难她,这个糟老头子为难她,总有那么多人不按规则做事。

所以她悄然弯了弯自己的手指。

有暗淡却依然微蓝的光在她的指尖一闪而过。

“大师兄。”她在心底轻声道:“你在听吗?”

没有回应。

但虞绒绒还在继续说:“我有一阵,要以剑破,所以想要借剑一用。”

缠绕在道脉上的剑气起初是沉寂的。

但随着虞绒绒的抬手,倏而有近乎翻搅的爆裂剑意从她的指尖流淌了出来!

道脉上附着的那些剑气微微震颤,仿佛在与什么遥相呼应。

很痛。

是她甚至已经觉得有些熟悉的、仿佛在切割她的道脉的痛。

但虞绒绒的眼中却有了细微的笑意,她捻起最后一枚黑子:“你看这样如何。”

黑子落。

符阵成。

她的声音与棋声一起响起,剑意混合在符中一并落下。

剑气惊起一片棋跳,如凉气入熏笼,又如风露湿行云。

白子既然如川流湖海,黑子便势如潜龙小睡匆匆醒,打个哈欠再不耐烦睁开眼,愠怒上涌,摇头甩尾,利爪出鞘,长啸一声淦它喵的,莫挨老子,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了老子好梦。

于是海浪翻涌,湖泊沸腾,川流倒流再淹山。

山有碎石簌簌,黑子之下也有石碎瑟瑟。

阵被符中剑意乱砍而破,虞绒绒落子出剑符,再有一道剑气倏而从棋盘之下迸射而出,斜斜落下,竟是堪堪将那棋盘自下而上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碎石落地,整个棋局环境也终于开始有了崩塌倾圮之象。

“好棋,好符,好剑。”华服老头的脾气显然十分古怪,明明有一声噬尽遍野火鸦的修为实力,也会因为虞绒绒快要赢了他而跳脚悔棋,但看到棋盘如此被毁,看到自己呕心之阵被这样一剑斩破,却竟然也不生气。

他近乎平静地看着虞绒绒,突然露出了一抹有些古怪的笑意:“知道什么是一言九鼎吗?一言九鼎就是——你虽然不想学,但你已经学会了老夫的所有传承。”

“剑道要学剑,音修要弄琴,器修要抡大锤,丹修抱着那破炉子熏得头晕眼花,刀之一道非百战不立。唯有我符之一道,不看经脉,不看境界,先问道,再修道。”

虞绒绒的心重重一跳,慢慢睁大眼。

剑意切割,空间倾圮,傅时画的暴烈剑意纵横天地,她几乎能听见二狗喊她的声音,心中脑中却全都是翻涌的棋子与无数符线。

符线显于天,匿于地,藏于心,最后再落在她的指尖。

她似有所感,有些怔忡地抬起手,散霜笔已经落在她的指间。

她起笔连意,落笔成符。

华服老头看着她的动作,倏而大笑起来,突然开口没头没尾地问道:“你知道一个棋盘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虞绒绒的眼前已经被彻底的黑白双色覆盖充斥,几乎已经不能思考。她使劲闭了闭眼,也无法将黑白双色从自己的视野里驱赶开来,随口道:“拥有一副彩色画像?”

老头一愣。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人,也得到过很多答案。

有人说,棋遇知音才是幸事,也有人给出其他一些夜不能寐、深思熟虑后的答案,只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糟老头子到底是谁,问出这个问题又真正代表了什么。

只有虞绒绒回答得漫不经心,胡言乱语,极不耐烦,却竟然让人无法反驳。

华服老头倏而有若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好似此生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事情,他一边笑,一边又觉得实在太有道理,忍不住再次笑弯了腰。

在这样的大笑中,他一手按着漫天剑意,另一手倏而伸出,一指点在了虞绒绒眉心。

“黑白的棋子却想要彩色画像,道脉凝滞却偏想修行。你当逆天而行的路很好走?”